作者:涂团团
他说了很多,但季禾的眼神透过他,看向窗外,根本没有在听的样子,周扬见他走神,偶然也会平静地叫声“季少爷”来提醒他。
但哪怕提醒了,季禾回过神来,也只会一脸茫然地“嗯?”一声,或者用“哦”来回应。
周扬无法,讲不下去了,走的时候说晚上会给季禾发个总结的文档过来,让他记得看,准备准备。
季禾当时是应了句“好”,但转头就忘记了,又跑到楼上睡觉去了。
直到第二天上午,他吃早餐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去看看吧。
久违地去了书房,打开电脑,登上了通讯软件,果然看到周扬发的消息在最上面,他点开文档,里面详细地写着周扬之前说的那些内容,还编了序号,工工整整,一目了然。
季禾没有兴趣,扫了一眼就将它关掉了。
正打算退出去的时候,却突然看见了周舒祎发来的消息。
他没有别的朋友,周舒祎的消息列表正好排在周扬下面,日期也在最近。
季禾打开对话框,却发现周舒祎之前就给他发过了好几条消息,那时候他在别的城市,不敢用通讯软件,所以没有看到。
前几条都是些简单的寒暄,然后是问他怎么不回消息的疑惑,最后一条显示在三天前。
“你要和季家接触吗?”
季禾皱了皱眉头,他和周舒祎交情不深,虽说谈得来,但两人向来知分寸,从不会问对方这种敏感的问题。
他撇了撇嘴,都无所谓了,懒得去细究,关掉了对话框。
正打算关电脑时,握着鼠标的手突然一顿,季禾怔愣住。
片刻后,平缓的心跳再次猛地加快,他重新打开了周舒祎的对话框,慢慢地打字输入。
“嗯。如何联系?”
*
周扬给季禾发完文档,又回想了一下季禾的状态,思虑再三,还是觉得不行,还是得再和顾总谈谈。
顾宗烨出差未回,周扬隔天才去找了顾宗烨,描述了昨天季禾的样子,无精打采,神情飘忽,心不在焉。
他看着顾宗烨得脸色越来越往下沉,还是冷静地下了结论:季少爷的状态并不适合去和季家谈判。
顾宗烨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周扬便静静地等着,季禾的确是最适合得人选,毕竟是季海如那老狐狸提出来的人,按他要要求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也并不是非他不可,季家手上固然有他们要的关键信息,但顾家也是他们逃生的唯一依仗,两方本就是公平交易,断不可能因为一个季禾,而弄得鱼死网破。
他能想到的,顾宗烨肯定也能想到,那为什么还固执地要季禾去呢,难道是为了考验季禾,看他和季家到底有什么勾结。
他想起季禾那副单纯无害的样子,不像是城府深沉的人,但人不可貌相,何况他还是季海如的亲身儿子。
正当他想着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意外地挑了挑眉。
竟然是季禾发的讯息,说看了文档,但有个地方不懂,想请教一下,下面列出了问题和他的看法。
倒像是很认真地研究过了的样子。
周扬拿给了顾宗烨看。
顾宗烨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眉心舒展了些,最后也没有说同不同意周扬的建议。
当天晚上,他就回了公寓。
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天色渐渐暗下来,季禾坐在二楼阳台上的吊椅上,脑袋里闪过万千思绪,想着想着,大脑就像使用过度一样,慢慢地昏沉起来。
他最近真的很容易犯困,总是感觉浑身无力,喜欢躺着,躺着躺着就睡着了,此时吹着凉爽的夏风,他的脑袋又耷拉下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摸他的脸,粗粝的质感让他脸上有些痒,但也挺舒服,他无意识地蹭了上去。
可那东西跟他作对似的,刚才还好好的,等他蹭上去,却突然加重的力道,像是在轻刮他的脸,痒意更甚,季禾皱了皱眉,慢慢从睡梦中醒来。
他睡眼惺忪,刚睁开还有些不识物,只感觉面前有个黑影,他揉了揉眼睛,才突然发现,是顾宗烨蹲在他前面。
季禾下意识地向后一缩。
然后他看见男人的眉头明显皱了起来。
他们上次见的画面,还停留在他的嚎啕大哭,和顾宗烨的沉默不言,那是一场并不愉快的见面,季禾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有些别扭。
但也仅仅是别扭了。
他不知道这么多天没见,顾宗烨现在突然过来干什么,上次他狠厉的表情和残忍的话,让季禾有些本能的畏惧,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看着顾宗烨的眼神里,带着防备。
顾宗烨的神色冷了下去,他站起身,挡住了季禾的大部分视线,说话的声音冷冰冰地:“给周扬发消息了?”
季禾愣了一下,想到下午看文档时,给周扬发的消息,他心里有些惊讶,顾宗烨的消息可真够快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轻轻地“嗯”了一下。
“知道错了吗?”
季禾看着他,片刻后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顾宗烨便也没说话了,沉默在两人身边蔓延。
季禾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虽然不是很吵闹的性格,但也受不了冷场,和顾宗烨待在一起时,男人的话总是很少,他就总是小心翼翼地找着话题,到后来两人的关系近了,他不再那么害怕顾宗烨,就更加放的开了,总围在他身边谈天说地,哪怕顾宗烨有时说了他不喜欢的话,他也会刻意忽略,然后不那么巧妙地转移话题。
顾宗烨偶尔会回应他的话,大多数时间不会,但季禾知道他在听。
可此时此刻,他却没有这个兴致了,他回答不了顾宗烨的问题,也不知道怎么转移别的话题了。
顾宗烨对他说过残忍的话,正在做着最残忍的事,他泯灭了他的希望,季禾没办法像从前一样,却又的确,提不起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