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涂团团
除了睡姿导致脖子不舒服之外，这一觉睡得出乎意料的好，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多久没睡得这么安稳了，连季禾进来都不知道，他又低头瞥了一眼放在旁边的蓝色被子。
听到门声响动，季禾和可宝都望了过来。
顾宗烨走过去，见他们围着桌子，坐在地毯上，季禾左手边杂乱地放着书本和草稿纸，右手边放着电脑，应该在写功课，那小孩拿着画笔，睁大了眼睛，仰着脸看他。
他低头，见画纸上全是五颜六色的涂鸦，一团乱，完全看不出画的什么，他又下意识地皱起眉。
“冰箱里有饭和菜。”季禾低声说道，收回了视线，盯着电脑去了。
“嗯。”顾宗烨回答，他喉咙有些干哑，便自己去厨房倒了水喝，然后自己热了饭菜。
他倒是不介意，季禾想，他看顾宗烨坐在餐桌旁安静地吃着，吃的明明是剩菜剩饭，也像是宫廷御宴一般，优雅从容。
季禾其实是有些意外的，顾宗烨一身的贵气没办法隐藏，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个养尊处优的贵人，但有时候，他又极其不讲究，简单的粥，冷菜冷饭，他都能吃得下去，倒显得没有那么难以接近。季禾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才被手机铃声唤回了神，他低头一看，是周舒祎。
停顿片刻，他按了接通，并向卧室走去。
两人聊了一会，等他出门时，顾宗烨早已吃完了，正坐在他之前的位置上，当然没有像他一样窝在地毯上，而是端正地坐在沙发上。
季禾走过去，发现顾宗烨把手机给了可宝，屏幕上是一幅正儿八经的农家山水画，还是个国家金奖作品。
两岁的小孩子哪里画得来嘛，季禾心里想，但可宝画得还挺认真，拿着蜡笔在白纸上照着画，已经描出了小房子的轮廓。
“这题不会做？”顾宗烨突然问他。
季禾抬头，见顾宗烨正拿着他的练习本，向他看来。
他读工科，研究生也要学一些通识课程，上次老师讲这一节课的时候，他请了假，带可宝去打疫苗，的确有很多没有弄懂。
尽管有些不好意思，季禾也没有不懂装懂，点了点头。
“过来。”顾宗烨笑着说道。
他给季禾讲题，一道题能讲出四五种解法，条理清晰，逻辑分明，还能追本溯源，让季禾弄清原理，比老师都要讲得好很多。
季禾听着他用如冷水一般的声线，说着各种公式，心中隐隐佩服，纵然这些题并不是难，但他知道，顾宗烨不是学这个专业的，可能都没有这种课程，竟然到现在都还能轻松地给他讲题。
平心而论，顾宗烨的确是个极其优秀的人。
久久没有回应，顾宗烨抬起头，就看到季禾盯着他出神的面孔，看起来傻傻的，呆呆的，见他看过来，又像被烫到一样，惊得向后一缩。
“你，你刚刚说什么？”季禾拉开距离，感觉到脸上的热意，结结巴巴地说。
傻瓜，顾宗烨故作严厉：“认真点。”
季禾一脸窘迫地点头。
整个下午，季禾和可宝就在接受免费辅导，顾宗烨不仅精通他的通识课程，对他的专业也有涉猎，偶尔一两句点播，也能让季禾醍醐灌顶，本来打算花好几天完成的作业，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至于可宝，季禾埋头思考的时候，顾宗烨也会教他画画，只不过耐心不足，可宝画了几张废纸，他的眉毛就皱得跟别人欠了他钱似的，恨不得亲自上手。最后也真的亲自上手了，他包着可宝胖乎乎的小手，一笔一划地教他画画。
季禾偶尔抬头看他们，顾宗烨坐在可宝后方，将小小的孩子包裹在怀里。他突然发现，在某些角度，他们认真的侧脸，抿起的嘴角，如出一辙。
这个意外的认知忽然让季禾有些慌乱，他急忙撤回了目光，盯着自己的书，尽管看不进去，他却依然强迫自己，不要想这些。
画画的过程中可宝战战兢兢，但完成后，他超级开心。
晚饭竟然是顾宗烨做的，季禾听他说他去做饭，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他看着顾宗烨挽起衬衫袖口，露出精壮的小臂，拿着刀在案板上切菜，刀工意外地还不错，缓冲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怎么会这些？”
虽然吃的没有很讲究，但顾宗烨好歹是个富家少爷，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做饭。
“留学学的，”顾宗烨打开火，突然顿了顿，朝门口的季禾笑了笑，“八百年没做了，你有口福。”
有那么一瞬间，季禾被他笑得有些晃神。
他看过小说，很久以前也查过顾宗烨的资料，知道他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出了国外，毕业之后才回到顾家，狼争虎斗一番，才逐渐站稳了脚跟，成为顾氏掌权人。
但书中只是背景介绍，一笔带过，网页上的资料也是冷冰冰的文字陈述，没人知道，那些年他到底是怎么过的。
顾宗烨那么厉害的人，想必过得不会很艰难，但真的是那么容易吗……
“又看什么？”顾宗烨的见在门口发愣，走了过来，笑着问道。
他实在太高大了，站在季禾面前，就能够挡住所有光线，独特的气息透过精致的棉质衬衣，像是要将他笼罩，他下意识地退后半步：“没看什么……”
说着便快步走开了。
顾宗烨看着他的背影，又是一笑。
季禾家里的食材简单，顾宗烨做的菜也不复杂，但味道的确是不错，季禾自认为比不上，多吃了半碗饭。
晚饭后时间已经不早了，顾宗烨手机上来了电话，催他去机场，他便也没有多停留，出门前强硬地搂了季禾一下，便离开了。
季禾在窗边看着他的车扬长而去，回头便看到可宝也在他脚边。
“坏人叔叔走了。”可宝说，又突然意识到什么，改口道，“是叔叔。”
“嗯。”季禾将他抱起来，顿了顿，小声嘀咕，“也是坏人叔叔。”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临近圣诞节，中间一个周末，顾宗烨又来了一次，同样匆匆来，匆匆走。
天气渐冷，一连飘了好几天的雪，但整个城市的节日氛围依旧浓重，到处张灯结彩，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圣诞欢歌，可宝和季禾的学校都放了假，两人出去大采购了一趟，还一起装饰家里。季禾在街区和学校的人缘都还不错，也有人邀请他们父子共度圣诞节，但季禾一一婉拒了，团圆的时候他不想打扰别人，他和可宝两个人就很幸福了。
和往年一样，平安夜的前夕，周舒祎过来了，没下车就打电话，说东西太多了，让季禾快点下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