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握千城
紧接着,就见飞星提着裤子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叫:“粪缸里有蛇,尖头的。”
盛翼通地坐了下来,捂住砰砰乱跳的心。
老妈妈被这事一打断,也忘记悲伤了,突地跳着脚说:“惨了,汤还在锅里呢,”接着飞毛腿似地进了厨房。
盛翼又是一阵目瞪口呆,呆完去推曲游春:“人家就去找个人,你在这儿要死要活的作什么,快进屋。”
曲游春:“不进,他不回我就不进。”
盛翼:“他要永远不回了呢。”
曲游春:“那我一辈子等他。”
盛翼差点被一口气堵住,苦口婆心地劝:“人家是个男人,”说这话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去看叶云寒,见他恰好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
曲游春不高兴了:“说了是女人。”
盛翼:“我是说假如,假如他是男人你怎么办?”
曲游春没作声,盛翼回想了自己的这个死党,虽然平时嬉笑怒闹没个正形,但一旦认真起还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叹了口气:“好了,先进去,好歹活着把你这话当面同人家讲一讲。”
曲游春瞪着他看了看,艰难地起来了,盛翼赶紧朝飞星使了个眼色,飞星就扶着他进去了。
盛翼觉得再跟曲游春混在一起,绝对会成个叨叨的老妈子。
一股香气袭来,盛翼肚子咕噜噜一阵乱响,一只鲜艳的公鸡趾高气扬地从屋角钻出来,饿狼似地进了厨房,跟在它后面的,是盛翼。
屋内,老妈妈热火朝天地在灶台上忙碌着,灶里呼呼地冒出火苗来,桌上放着一摞饼,不知是他昨日送给她的还是今早飞星又拿过来的,吃了几餐,盛翼现在看到这个饼就没兴趣,屁颠屁颠地跑到灶台:“煮的什么?”
看清楚了,咋了咋舌,一锅子什么鬼的青幽幽的东西飘在水里,一丁点儿油星子也没有,方才远远闻着一股子香味,现在站在锅子边上,竟然在香气里闻出点苦味来了。
盛翼感觉胃里一冻,就见老妈妈拿着破木勺往锅里一舀,嘴里一尝,啧啧有声:“好喝,好喝极了,今天比昨天的还好喝。”
盛翼从这话里品出个意思来了,今天,昨天,也就是从经验来说,绝对的好喝,老妈妈这股子自信把他传染了,他忙拿了勺子,也舀了一勺,一尝,顿时,从舌头到牙齿再到喉咙再到眼珠子,全都涩住了,一动不动的,像个木偶。
“我喝喝,”飞星不知什么时候从身后蹦了出来,从木偶盛手里拿过勺子,一舀,一尝,先是哇地一声叫苦,接着结结巴巴地说:“怎么,怎么跟我家,公子的,口味,差不多……”
哐啷啷一道闪子。
盛翼愣愣瞪瞪地看过来了,自己的口味有这么差么,自己在前世可是骨灰级的吃货呀呀呀!
飞星把勺子一丢:“这也不怪我说,公子您打从彭城回来,口味就变了,尤其是喜欢那个什么清水粥,那是人吃的么。”
盛翼没回答,不知为什么,鬼鬼祟祟地朝门外看了一眼,叶云寒正站在阳光下凝神,没朝这边看,他不由得松了口气,毕竟是人家叶云寒的独门秘方,莫名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那粥就是好喝嘛,清爽不腻。
盛翼:“你知道什么呀,你有什么品味呀,就敢胡说八道。”
老妈妈眉头一皱:“真的不好喝?”
盛翼与飞星郑重地想了想,看着老妈妈眼里冷却的两点火光,艰难地点了点头:“……好,好喝”
老妈妈白了这二人行一眼,道:“这是我家老头这辈子为我做的唯一一道菜,我觉得味道不错,就给你们做了,哎,各人有各人的味口,我倒没想到你们是不爱吃的,”略停了停,又说:“其实我每次做了,信儿也是不爱吃的,我还说他挑食,还骂他,说咱穷人家可不养这富人家的毛病,后来,他每次也喝了的,现在想来,是我逼他了,怪难为他的。”
飞星立马跳了出来:“是吧,公子,你还说我……”
盛翼立马把他推到身后。
老妈妈叹了口气,似乎失去了做菜的兴趣:“老头子……多少年了……哎,大约是想念一个人久了,就什么都是好的,一粥一饭都是他……你们要不喜欢,我另做便是。”
飞星连忙搓手,兴奋地:“我来帮忙。”
盛翼却如雷劈了一样,激灵灵地站在那里,感觉那颗心被劈得不上不下的。
想念一个人久了,就什么都是好的,一粥一饭都是他。
他结结巴巴地问了句:“想念一个人,是,是什么意思?”
老妈妈不可思议地看着盛翼。
盛翼喉结艰难地动了一动:“想念朋友,可以吗?”
老妈妈:“……那可没到这个地步……我是想念的我夫君,公子难道也想念家里的妻室了,哎,早些回去吧,家里的人也在想念公子那!”
盛翼喃喃:“朋友到不了这种地步么?”
是呀,他和曲游春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想念到这种地步过,他脑子里蓦地炸开了一个念头:我喜欢叶云寒,我喜欢一个男人。
廖花洲说:你不喜欢他,他老跟着他作什么。
是呀,跟着他作什么。
看到他就高兴,没看到魂都掉了,这回通通都能解释了。
飞星问:“老大爷去哪儿了?”
老妈妈叹了口气:“早两年没了,后山躺着呢,我等会把饼给他送点过去,可怜的,和我在一日连口饼都没吃上,一天到晚也乐呵呵的,不知道高兴个什么劲,现在呀,一个人躺着,我怕他寂寞,每日总要去看看……”
盛翼脑子里懵懵的,整个人都云里雾里落不到实地,到老妈妈叨叨完,喊了一声:“吃饭罗,”他茫然地一转身,发现叶云寒正奇怪地看着他,那神情落在盛翼眼里,他猛地一惊,像做错什么事似地连连后退几步,避开他的眼神,有些局促不安。
叶云寒更是奇怪,正准备上前问两句,老妈妈就道:“先坐先坐,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当借花献佛了。”
盛翼悄悄挪了过来,叶云寒往桌旁挪了挪,坐了下来,盛翼却开天劈地第一回 没过去骚扰他,悄悄溜到到另一面坐下了,叶云寒也没问,低头咬了一口饼,又恢复那种淡漠的神色。
打从吃饭开始,盛翼就有意地避开叶云寒,叶云寒在室外,他在窝到床上,叶云寒进房间,他就溜到室外。
廖花洲他们的动作很快,快中午的时候,就架着满脸泛青的打柴青年信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