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渊在水
“他们俩……”阿福举起两只手,大拇指碰到一起,眼带疑问。
长孙泓点了点头,一副很懂的样子。
吃了瓜,江快雪和松月真一起洗了澡。江快雪的里衣破了又补,补了又破,松月真看不下去,洗了澡便找了自己的干净衣物拿给他。
江快雪瘦了下来,衣服穿在身上也松松的,腰带要围好几圈。松月真身量比他高些,袖子把手也盖住了。两人坐在廊下整理衣服,松月真看他那模样,似乎觉得颇有趣,含笑替他挽起袖子。
阿福小声对长孙泓说:“你们家大人新衣服可真多。”
三天两头就拿新衣服来给江快雪穿。
长孙泓有些惆怅。他们家大人哪里是新衣服多,那都是为了江快雪特意去做的。特意做新衣服也就罢了,为什么不索性按照江快雪的身量做,做出来刚好可以用“这衣服我穿小了”这理由送给江快雪。
可松月真每回都交代裁缝:“就按照我的身量做。”
长孙泓不明白为什么,可看着松月真给江快雪挽袖子时那乐在其中的模样,他好像就是喜欢看江快雪穿自己那大了一号的衣服……
大人这究竟是什么奇怪嗜好啊?
晚上,阿福躺在江快雪床外的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江快雪问道:“是不是有蚊子?”
阿福昂起脑袋,看着江快雪,问道:“大人,你和松御史……”
“什么?”
“你会跟松御史在一起吗?唉,你在京里时就喜欢他,在戏院见到他时,还夸他面若好女,调戏他呢。我看松御史对你也有意思,只不过老夫人那里你要如何交代?”
江快雪大吃一惊:“你说什么呢?!”
他没想过和松月真有些什么,毕竟松月真又不是老头子,没可能让他再续前缘。
而且……
“他还是个孩子呢!”松月真年纪不过二十七,他可是已经六十多了。
阿福听见这话,噗嗤一笑:“大人,你就会说笑,松御史年纪比你大三四岁呢。唉,松御史人不错,我不会跟老夫人说的,你放心吧。”
自从被阿福这么一说,江快雪便觉察出松月真对他的亲近之意。他别无他法,只能小心疏远,一面要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一面又不能无故冷落松月真,十分辛苦。
其实松月真事务也颇繁忙,只要他有心,比如说早上晚些起床,晚上也晚一些回家,还是可以避免每天跟松月真打照面的。
这天江快雪照例拖到酉时三刻,金乌西沉,天幕黯淡,外头忽然下起雨来,阿福已经先一步回去,应该过不了多久便会带伞来接,江快雪也不着急,优哉游哉地又看了两份文书,才关上门出了官署。
官署廊下挂着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摇晃晃,一个人站着,撑着一把伞,衣襟下摆和鞋面都淋湿了,那背影看起来单薄而孤独,江快雪想起这些日子对他的刻意疏远,不禁有些内疚。
“阿真。”然而,这名字虽然一样,人却不一样啊:“阿福呢?”
松月真回过头,看着他笑了笑,仍是温和又有礼貌的模样,没有半天等久了的不耐烦,也没有被冷落的委屈和不满:“他衣服湿透了,我让他洗个澡,免得伤风。我来接你。”
“你怎么不进去?”江快雪快步上前,躲到松月真伞下。
“想着你也快出来了,就没进去打扰你。”松月真揽住他的肩膀,往伞下带了带:“走吧。”
他的手还放在江快雪的肩头,那炙热的温度令江快雪心跳也加速了,十分不适,偏着身子躲了躲。松月真脸上没什么表情,默默收回手,把伞面往江快雪这边偏了偏。
江快雪让邝思清种的草药收了两次,炮制后磨成粉,用小瓶子装好。医馆的学徒们都十分用心,把他的本事学了个五成,剩下的便是积累经验,他也用不着再每日去医馆。处理政务之余,他便去卫所看看。
近来邝思清练兵愈加频繁,江快雪问他缘由。邝思清说:“江大人有所不知,那些胡人聪敏得紧,每每来犯,都是乘我们丰收的时候。春夏时节我们农忙,他们似乎也都知道,让我们种好了庄稼,养肥了猪羊,他们秋冬便会来抢。”
原来如此。江快雪点点头,眼下已近中秋,难怪邝思清日日练兵,原来是为了准备与胡人大战一场。
邝思清料事如神,刚过了秋收,便有胡兵在城外出没,抢东西杀人。邝思清带兵出去追了几次,一次灰头土脸地回来,一进卫所便摔头盔。
江快雪当时正好在田边看第三季的草药,见他这模样,找到鲁同知问了缘由。今年胡兵换了个将领,叫查图,十分狡猾,竟叫邝思清吃了点亏。而且这人是巴雅尔王子的派系,若叫查图得了军功,扶持野心勃勃的巴雅尔上位,只怕边境百姓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打仗这事江快雪不在行,便请松月真来帮忙参谋。提刑按察使本不该干涉军中事务,只不过松月真出京时,皇帝让他便宜行事,邝思清若是主动请求他帮忙,并不违反纪律。
松月真欣然答应。邝思清有带兵打仗的经验,松月真足智多谋,两人联手,查图再次来犯时,邝思清带兵追击,赶入陷阱,松月真带左路军,鲁同知带右路军,分头包抄,重创查图。
邝思清大胜,军中还是有不少士兵受伤。江快雪准备好的伤药和医馆便在这时起了作用。
士兵们以往手脚受了伤,普通的金疮药往往作用不大,要用火燎创口,若还是无法消炎,伤口感染,就只能截肢。
如今有了医馆和伤药,士兵们不必再忍受火疗的痛苦,更不需要截肢。受了伤,包扎过后按时喝药针灸,便能下地走路。
江快雪早已料到这个效果,全军上下却无不啧啧称奇,喜出望外。邝思清更是抓着那药瓶,问江快雪这究竟是什么神药。
“这叫消炎药。”
“消言药?”邝思清对这个名字百思不得其解。
这里的科技水平有限,江快雪也难以解释,只得嗯嗯啊啊,含含糊糊带过。
胡人军帐内,巴雅尔看着查图呈上的战报,眉头紧锁:“查图,你此战损失这么多兵力,你要我如何向可汗交代?我可不信邝思清有这种能力!是你失职!”
查图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但有一双狡猾如狐眼睛。他被巴雅尔责问,脸色不变,冷静道:“邝思清没有这种能力,但有一个人有!王子,今年汉人新来了两名官员,您想必早已听说了他们的名字!”
“你是说那个送子菩萨?”巴雅尔唇边一抹不屑的笑容。江快雪的名声早已传到了胡人百姓中间,他起死回生救治难产妇女的故事也在胡人的妇女们之间流传,有不少胡人妇女偷偷拜祭他,他的一件贴身衣物,能从不孕的妇女手中换走五只小羊。
“他不过是个接生婆,你不要拿他当借口!”
“我不是说他,是另外一位,松月真。早在他来时,我的手下就和他交过手,他只带着一名随从,就把我的手下士兵耍得团团转。他的奸诈狡猾,令人畏惧!”
查图呈上另一份密报:“这次就是松月真与邝思清共同设下诡计陷阱,否则我不会输得这样惨。”
巴雅尔翻过密报,脸色阴沉:“这种人,不能留!”
江快雪坐在院子里缝衣服。松月真送了新的里衣给他,可旧衣服他也舍不得丢,找了块布坐在院子里打个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