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羽
渐渐,顾澹停止了讲述,他忽然摊开手掌,捂武铁匠强健跳动的心脏,他威胁道:“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另外找个身材好的男人,还在这院子里住,睡这张床。”
“只要身材好?别无他求?”武铁匠的笑声低沉而悦耳,他接着说了一句荤话。他本是在军中长大,什么荤段子不会,气得顾澹肘他。
顾澹很快被执住,十指相扣,动弹不得,武铁匠与他耳鬓厮磨,唇角相触,很温柔。
顾澹不知道这人是否将自己放入心中,他们心以不同的频率在跳动,即便离别在即,也不见他有多少眷恋之情。
两人相拥而眠,睡得天荒地老,到第二日午时也没起床。
日上竿头,顾澹睁眼,身旁仍卧着武铁匠,阳光倾洒入窗,照得他的脸亮堂堂。武铁匠醒来,穿戴好衣物,但没出门去,他歪靠在床上,看着顾澹,他侧身向他,拨弄顾澹的发。
昨夜全村饮宴,到午时院外也没听到有人语声,整个孙钱村分外静寂。两人便就在这静寂中相伴,直到两个人饿了,才到厨房里弄吃的。
两人所剩不多的时光,在这间宅院里消磨,武铁匠杀鸡,顾澹烧水,武铁匠擀面,顾澹热烤炉。
鸡肉汤、胡饼、烤梨、鸡蛋韭菜,摆满一案,在这样的条件下,堪称丰盛。
两人边吃边聊,顾澹说日后即便搬往村正家住,白日也还是要过来这里照顾菜园,也就夜晚回村中睡觉。
顾澹拍去手中饼屑,拿羹勺舀鸡汤喝,他说道:“幸好石龙寨被铲除,要不一人在郊外,白日也觉得不安全。”
武铁匠跟前啃了一堆鸡骨头,他吃下半只鸡,解决掉两张胡饼,吃饱喝足,坐在那儿擦手,顾澹的话,他没说什么,只是听。
喝下两口汤,顾澹执羹勺的手顿住,他忽地抬起头,问武铁匠:“你是不是因为要离开孙钱村,所以才喊来官兵剿贼?”
“凑巧。”这件事武铁匠没打算承认。
顾澹不信,有些时候武铁匠不会说实话。
“你是怎么和昭戚联系上的?也没见你出村,难道是派人送信?”顾澹有一个疑惑,他一直没察觉昭戚夜晚来过武铁匠家,有一个夜晚,昭戚就在他们的屋顶上。
武铁匠从陶盘里拿出一颗烤梨,他虽不爱吃烤梨,以后在军中也不能再吃到顾澹弄的食物,他回道:“他来过几次,你刚好没瞧见。”
顾澹用羹勺蹭掉烤梨的皮,勺梨肉吃,吃相优雅,他“噫”了声,不过也不怎么在意。
他绝然想不到昭戚听墙角时,都听到了什么。
武铁匠和顾澹填饱肚子,一前一后走出厨房,正见两名铁甲崭亮的士兵牵来一匹高头骏马,马背上还托着一箱物品。
士兵上前,对武铁匠躬身禀告:“小的受校尉之命,给武郎君送来战马和披挂。”
武铁匠牵过马,拍拍马鞍,似乎还算满意,他问士兵:“昭校尉还在桃花溪畔?”
其中一名士兵回道:“回禀郎君,今早已经拔营,校尉说在城东大营等候郎君,让我俩在郎君身边效劳,供郎君差遣。”
说是供差遣,还不是来盯梢他,昭戚看来还是怕武铁匠跑了。
武铁匠翻身上马,那动作娴熟至极,他摸摸马鬃,抬头道:“我用不着你们伺候,回去告诉你们昭校尉,明日午时见。”
他模样威严,不容置疑,两名士兵知道他身份绝非乡野村夫,但又有军命在身,十分为难。
武铁匠喝道:“还不回去?”
两名士兵低声交谈两句,上前跟武铁匠辞行,结伴离开。
顾澹看他们走远,走至马儿身边,仔细打量这匹装饰华美的战马,此时的武铁匠已经从马背上下来,正将马背驮的一箱物品解下。
打开木箱,箱中是一套全新的铠甲,相当漂亮,锃光可照人。武铁匠低头往木箱里一看,他手伸进木箱,本以为他要取出铠甲,却不想他从箱中拿出一只小巧的四方漆盒,还随手就掷给顾澹。
顾澹愣愣接住,拿起一看,盒上丹书写着一字:“香”,木盒通体彩绘,所装之物必然贵重,他问:“什么东西?”
武铁匠道:“香药,赠你。”
顾澹猜到是香,他解开捆系木盒的绸带,掀开盒盖,盒中约莫有二十来枚香丸。顾澹拿起一颗嗅闻,香气沁心,他收下,说:“怎么突然送我香药?这东西能拿来做什么?”
顾澹一时未想起,他有一个球形小香囊。
这东西可是武铁匠特意让昭戚从城里买来,前些日,武铁匠叫昭戚去做的那件小事,便是买盒香药。
第27章
两名士兵走后不久,阿犊就过来了,一见师父院中果然拴着一匹马,他兴奋道:“大军都撤走了,就他们两人牵着马往师父这儿来,果然是来给师父送马!”
他走到马儿前端详,羡慕道:“好高的马!”
武铁匠正打算给马喂食,听阿犊一通夸,把一捆新割的马草塞给他,阿犊接过马草,兴致勃勃地喂马。
村民家不养马,也很少能接触到马儿,在战争不断的世道里,马匹是极重要的战略物资。
阿犊边喂马边摸马脖,很是喜欢,他道:“我听祖父说,师父要随大军去打仗,师父,能不能把徒弟也捎上?”
自从阿犊跟随官兵剿灭了石龙寨后,顿时对从军便有念头,他年轻气盛,心口热血沸腾。
武铁匠沉声道:“打仗不是儿戏。”
“不怕,师父是员大将,肯定会关照徒弟。”阿犊朝气的脸上绽着笑容。
早些天还怕被征壮丁,怕到躲避在村郊,此时竟对当兵生出了几分向往,也实在是少年心性。
阿犊正处于兴奋中,武铁匠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武铁匠看他对马儿爱不释手,就也随他去了。村正宁愿多缴赋税,也不愿阿犊这个长孙去从军,少年郎不知晓战争的残酷,空有一腔热血。
“也不怕你项上脑袋搬家,你祖父肯定不许你去。”顾澹从鸡栏那边走过来,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
阿犊懊恼,拿束马草挥道:“去去,顾兄就不能说点吉利的话。”
“还想听什么吉利话,你师父会使枪弄刀,你什么武器都不会,好好在家待着,打铁种田比当兵强。”顾澹自然不希望连阿犊也去打仗,说来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顾兄是怕我和师父不回来,没事儿,有师父在,肯定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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