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麦要发芽
擦肩而过的时候却被江柯握住了手腕。
手腕上的皮肤非常细腻,仿佛会咬人一样,让江柯不由握得更紧。然后用掌心托着那截手腕,按照言一鸣之前诊治和检查时摸过的路径,顺着骨骼一点一点按揉上去。唐浩初想要挣开,但手使不上力,又被江柯按揉的很舒服,便没再挣了。
江柯把言一鸣摸过的地方全部按揉了一遍才罢休。
少年明显瘦了很多,江柯清楚地记得他之前虽然不胖,但起码骨肉匀称,现在手臂摸起来似乎都是骨头,能清楚的透过雪白的皮肤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我送你回去。”
江柯语气听着平常,手却始终紧紧握着唐浩初的手,掌心相合,无间无隙。
唐浩初没有说话,但乖乖地跟着江柯走到了车前。江柯的车就停在巷子口,这片居民区本来就都是老房子,路面坑坑洼洼的,坑里还存着积水,车头前便有一个积着水的大坑。
唐浩初看了看自己崭新的鞋和裤子,正犹豫着想从旁边没水的地方绕过去,忽然身体腾空,竟被江柯直接抱了起来。
毕竟已经长大了,被人这样抱,唐浩初难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发现整条巷子都没有人,才放下心来。
江柯长腿一迈就跨过了积水的大坑,他的胸膛已足够宽阔,两只胳膊也坚实如铁,唐浩初被他抱在怀里,能隐隐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让人莫名心安。
直到将唐浩初稳稳妥妥地放到副驾驶的座位上,江柯才收回手。他自己自然是坐上了驾驶座,启动的时候,突然想就这么载着唐浩初一路开到自己的住处,或者沿着这条路永无止境地开下去,让少年就这样一直坐在自己的身边,哪也不去。
这想法竟是一冒出脑海就止不住了。江柯努力压制着这种想法,眼前却突然浮现起唐锋南那天高高在上的表情,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车速也无意识地加快了。
这条路有点颠簸,突然加速的车子也跟着摇晃不稳,唐浩初敏感的神经立即开始不适,身体再次难受起来。一开始只是觉得头晕气闷,后来就觉得脑神经又开始一跳一跳的疼,周围明明没有嘈杂声,却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心里也异常烦躁。
江柯在这时候说话了,“你中午吃过饭了吗?”
因为前面的路口是一家很有名的餐厅,里面有唐浩初以前说过喜欢吃的欧培拉,所以江柯忍不住又问“要不要我带你吃点东西?”
唐浩初隐隐约约听到了江柯的问话声,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身体开始微微发颤,全身肌肉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一样,要死死靠住椅背才能遏制身体的颤抖。
江柯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应,忍不住抿紧了唇。其实江柯中午也没吃饭,但他已经习惯了饥一顿饱一顿的,平日里忙起来根本顾不上吃饭,甚至顾不得管饿不饿。他今天依然有很多事要忙,却还惦记着要带唐浩初吃东西,可惜对方根本不愿意去。
江柯的手提电话又响了,仍是之前打过来报告事情的那个手下 ,对方似乎总算把事情处理完了,但还是有一些后续问题让江柯不满意,又开始对着话筒凶人。
这次江柯倒是没再骂脏话了,但凶人的声音很大,而唐浩初如今的状况比故事书里风一吹就要头疼的小玫瑰还娇气,冷一点不行热一点也不行,声音大一样不行,只觉得头疼得越来越厉害,胸口也闷得难受。
冷汗从额上无声无息地滑下来, 唐浩初甚至忍不住微微蜷缩起手脚。江柯这时才发现唐浩初的状况似乎有点不对,说话声戛然而止,下意识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手提电话都丢到了一边。
然后便发现少年整个人都在发颤。
江柯顿时慌了,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路边,急声问“怎么了,哪里难受?”
唐浩初低垂的眼睫微微颤抖,就像一尊精致又脆弱的陶瓷娃娃,漂亮的让人想把他抱回家去,又生怕把他碰碎了。想着最近温差大,流感高发,所以江柯想摸摸唐浩初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烧了,却又不敢轻易触碰他。
他的手掌太粗糙了,有许多的茧子,还有一些细碎的伤疤,而唐浩初的肌肤无比娇嫩,仿佛稍稍用力就会被划伤一样。江柯最终只轻轻摸了一下就收回了手,——温度并不烫,恰恰相反,冷的像冰。
“是不是觉得冷?”江柯把外衣脱下来仔仔细细地披在唐浩初身上,“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过了好一会儿唐浩初才终于成功发出声来,软软的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不要,医院太吵了。”
他全身缩在深色的西装外套里,一张小脸被衬得更苍白了,小巧的下巴尖儿也埋进了衣领里,额头上还挂着冷汗,瞧着就惹人疼。江柯皱着眉哄“听话,去医院才能好。”
可唐浩初就是不肯去,江柯拿他没办法,“那你告诉我哪里难受好不好?”
“……头疼。”
唐浩初连呼吸和说话都很费力的样子,恹恹地呼气吸气,却抓住江柯的衣袖,坚持不去医院。江柯只觉得那只手像抓住了他的心一样,一颗心都被揪紧了,原本已经打算开去医院,最终还是尊重唐浩初的意思,改去附近的住处。
是江柯比较隐秘的一个落脚点,安全又安静。把唐浩初安置在床上后,江柯就翻箱倒柜地找缓解头疼的药,找来却又不敢让他乱吃,打电话咨询了一个信得过的医生,才把药喂给他。然后放柔了声音问“还难受吗?”
小孩子就喜欢被人哄,而且越哄就越觉得委屈,虽然唐浩初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心性却被宠的依然和像小孩子一样,认真地点头说“嗯,难受。”
小声音可怜兮兮的,还带了点哽咽,仿佛下一秒就要委屈地哭出来,江柯一贯冷静的大脑里顿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想着能让唐浩初好受一点,自己做什么都行。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把他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着急地问“怎么才能不难受?”
被宠坏了的小少爷最大的长项就是使唤人了,立即使唤江柯给他揉太阳穴。江柯倒是按揉的非常专业,温热的掌心和不轻不重的力道让唐浩初慢慢平静下来。
江柯一边揉,一边忍不住皱着眉问“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头疼呢?还瘦成了这个样子?唐锋南都没有照顾好你吗?”
唐浩初对唐锋南还是无比喜欢和信赖的,立即努力开口说“不是小舅舅的错,是我自己的问题。”
江柯立即就听出了少年言语里的维护,按揉的手无意识就加重了,唐浩初的声音里带上了抱怨,“你弄疼我了。”
江柯看着少年不高兴地皱着小鼻子,小眉毛也不满地挑起来,甚至不要他揉了,闷闷不乐地想把整个身体都埋进被窝里。
江柯不敢拉他,只能任由他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看着他像蚕宝宝一样在被子里拱啊拱,直到那个圆滚滚的小鼓包静止不动了。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一个人躺着有点冷了或者哪里不舒服了,‘蚕宝宝’又从被子里重新探出头来,哼哼唧唧地表示还要再揉太阳穴,而且要江柯搂着揉才行。
江柯忍不住有些失笑,还夹杂着心疼和满心的怜爱。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个人都在变,连江志强都变了,江柯自己也变了,但唐浩初依然和当年一样,半点也没变,还是那个可爱率真到让人想捧在手心里的少年。
从见到唐浩初的第一面起,江柯就觉得他最适合的表情就是纯净的笑,就像自在地开在阳光下的花朵。
喜欢一个人是件很神奇的事,想把什么都给他,恨不能把整个世界最好的东西全摆在他的面前,他一笑,整个天空都变得明亮了。
江柯把唐浩初轻轻搂进怀里,少年依偎在他怀里的身体仍像小时候那样无比契合,窝在他怀里,轻软得像棉花,又像寻求庇护的小猫,缩成小小一团。一张漂亮的小脸微微仰着,嘴巴也微微张着,呼吸轻轻浅浅的。江柯定定看着他,完全移不开眼目光,突然想亲一亲他的唇。
按揉的手不自觉地停下来,被揉的正舒服的唐浩初不由睁开眼,正好和江柯四目相对。
江柯顿时愣住,心跳的厉害,耳垂也开始红了。所幸唐浩初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有些奇怪地眨了眨眼,显然是问他在看什么。
面对那双清澈又充满疑惑的眼睛,江柯只能随便找借口说“你有一根睫毛掉了。”
唐浩初自然看不见自己的睫毛有没有掉,也懒得抬手去摸,便抬头朝江柯凑近,示意他帮他把那根睫毛拿掉。
过近的距离让江柯心跳的更厉害了,瞳孔都跟着放大,表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实际上全身都僵得不行。却还要强忍着心头的悸动,装模做样地伸出手轻抚少年的眼睑。
以为睫毛已经拿掉了的唐浩初放心地躺回江柯怀里,“要继续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