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放鸽子
因不愿打击晏殊的一番好意,他没说出口的是——
他若真想认识谁,哪儿还用得着友人出面引见?
在陆辞这又赖了一小会儿后,晏殊见时辰不早,才不情不愿地打道回府。
因就在隔壁,陆辞也懒得去送了。
提心吊胆了小半天的晏游霖小心翼翼地扒着门边偷觑自己爹爹,等着自己被训斥的宣判。
然而他等来等去,只等到一贯优雅讲究的爹爹在走着走着,见四下无人,就放松地“嗝”了一声。
晏游霖:“……”
听着那一声极其响亮的饱嗝,他忽然就不再担惊受怕了。
晏游霖安心时,远在汾州的狄青,也从夫子手里得到了一个扎扎实实的大包裹。
一听是汴京来的,狄青就已想到什么,两眼放光了。
等切切实实拿到寄件后,更是兴奋得双手都在颤抖。
在他最夸张的梦境里,也不敢幻想陆知州在进京述职后,还会给他寄信来啊!
看着那份量十足的包裹,不论是知晓寄件人身份的也好,还是单纯看那大小的也罢,都不免对狄青充满了艳羡。
亲眼见到过陆知州把狄青送回来的那位舍人,更是以见到精怪的稀奇目光瞧个不停。
明明非亲非故,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就走了大运,让陆知州那么照顾呢?
狄青根本分不出任何心思去留意别人目光,路上紧紧把包裹搂在怀里,面上是忍不住的灿烂笑意,狂奔回了自己房里后,定定神,才小心翼翼地开始拆封。
当露出来最顶上那封薄信时,误以为这厚厚一沓全是信的狄青,顿时觉得自己幸福得几乎可以直冲云霄了。
他难耐兴奋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来回的滚,才满脸通红地继续往下拆。
紧接着露出来的,却是意料之外的《左氏春秋》……
狄青:……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关于指南针:《韩非子?有度篇》里有“先王立司南以端朝夕”的记载,端朝夕就是正四方的意思;其所指的司南大概是用天然磁石制成的,外观像勺,圆底,置于平滑的刻有方位的“地盘”之上,其勺柄能指南的一种磁体指向仪器,即如王充所记述的“司南之勺,投之于地,其柢指南”。
从司南的出现到指南针的发明,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演进过程。指南针究竟何时问世,现在尚无确切说法。唐末五代的一些文献中已有关于指南针的记载,如《管氏地理指南》[注释]、《九天玄女青囊海角经》等已提到“(磁)针”、“正针”、“缝针”等,极有可能是指罗盘上的指南针。不过,目前发现的关于指南针的最早明确记载,是北宋时期的《武经总要》、《梦溪笔谈》、《本草衍义》等文献中的有关记述。
在《武经总要》中载有制作指南鱼的方法:“用薄铁叶剪裁,长二寸,阔五分,首尾锐如鱼形,置炭火中烧之,候通赤,以铁钤鱼首出火,以尾正对子位,蘸水盆中,没尾数分则止,以密器收之。”不过用此种方法所得的磁性仍较弱,其实用价值还不大。
在《梦溪笔谈》中记述了另一种人工磁化的方法:“方家以磁石磨针锋,则能指南。”用现代科学知识分析这一方法,可知它是一种利用天然磁石的磁场作用,使钢针内部磁畴的排列规则化,从而让钢针显示出磁性的方法。它既简便又有效,为具有实用价值的磁体指向仪器的出现,创造了重要的技术条件。
除了对人工磁化方法的探索外,宋代还在磁针的装置方法上进行实验和比较。沈括在《梦溪笔谈》中提到了“水浮”、置指爪、置碗唇以及“缕悬”四种装置方式。水浮法在两宋时期应用较多,曾公亮等所述指南鱼采用的也是水浮法。此法简便,但正如沈括所指出的“水浮多荡摇”,是它的重大缺点。对于二、三两法,沈括指出了他们的长处是“运转尤速”,短处是“坚滑易坠”。沈括比较推崇的是第四种方法,认为“其法取新纩中独茧缕,以芥子许蜡缀于针腰,无风处悬之,则针常指南”。这确实是一种较好的装置方法。除此之外,南宋陈元靓在《事林广记》中还介绍了一种当时流行的指南龟的装置新法:将一块天然磁石安装在木刻的指南龟腹内,在木龟腹下挖一光滑的小穴,对准了放在顶端尖滑的竹钉子上。因支点处摩擦阻力很小,木龟便可自由转动以指南。这就是后来出现的旱罗盘的先声。(《两宋文化史》)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等狄青将极大的心理落差消化完,他从前知州陆辞处收到一个大递件儿的消息,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传遍了整个学舍。
连宿在此处的夫子们,都被这不小的动静惊动了。
他们一边努力回想狄青平日的表现,一边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是否太过粗心大意,才忽略了这么一位叫三元及第的陆知州极其看重的天纵英才。
怀着相似的微妙心思,他们纷纷披了外衣起身,聚到狄青这来看情况。
居然是套簇新的《左氏春秋》,拿在手里只消粗略翻看几页,就能轻易瞧出是用上好的纸张和墨所雕印的,价值定然不匪。
夫子们不禁感慨,再看向好似已经乐傻了、呆呆坐在床边没有反应的狄青,语重心长道:“陆谕德的殷切期许,你可切莫辜负了。”
狄青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见他这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他们忍不住又叮嘱几句,才驱散来凑热闹的其他学子,叫狄青安置了。
等人走干净了,狄青便将房门重新关上,把陆辞那封薄薄的信给取了出来,郑重地放在枕头边上,再将《左氏春秋》给小心放在衣箱里,用柔软的布料妥善包好。
点灯读太费蜡了,而且如若一不小心,扯坏了某张书页,那他不得心疼死。
索性明日天光亮了,再拿出来读。
狄青这么想着,就心安理得地先把那本只一看就叫他感到头皮发麻的《左氏春秋》给先放到了一边,然后难耐激动地将信拆了,就着从窗口撒入的明亮月光,认真地读起信来。
在信里,陆辞先说了自己在京城刚购置了新的宅子,旧的住处会托给牙人售出,让狄青日后赴京赶考寻他暂住时,莫要找错了地方;再是表示自己述职一切顺利,唯一的学生,也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虽较狄青还年幼两岁,却极其聪颖刻苦;最后简单地表示了对狄青的期许,希望他能勤学不缀,早日来汴京同自己相见。
短短一封信,狄青却是读得心情跌宕起伏,百转千折:惊讶,皱眉,抿唇,隐忍,再到头痛,以及最后的惊喜和期待。
他贪婪地将信反复读了好几次,尤其那句叫他怦然心动、呵呵傻笑的‘盼汝早来京,与我重相会’,更是看了好多遍。
直到倒背如流了,他才缓缓把信放下,一脸严肃地收到屉里。
他一定要好好念书,争取早日去京城寻陆郎君!
因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期许和憧憬,狄青真正躺到床上后,没过多久,就陷入了好梦之中。
他有所不知的是,受了陆辞的‘进京赶考时与我同住’之邀的,可不止他一人。
而还有初战不利,正被诸位夫子亲自押着在密州苦读、准备来年再战考场的钟元和易庶,以及届时要进京来督促他们不得散漫的李夫子。
——而根本不可能是他美梦中所幻想的二人共处一室。
正挑灯夜战的陆辞,如有所感地打了个喷嚏。
随侍一边的健仆顿时一阵紧张,下意识地就拨了拨炭盆,叫火烧得更旺一些,又将挂在门边的大衣拿来,犹豫着是否该给陆辞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