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放鸽子
他将萧宗余算计了个彻底,却不想狄青竟如此胆大,根本不打算陪他们消磨时间,而是铁了心尽快要拿下他们城寨的!
“与汉话都不会讲的豺狼虎豹,还要讲甚么道理?”狄青一脸沉静,游刃有余地披上亲兵送上的铠甲与面具,开始拔剑杀敌的同时,朗声以党项话回道:“你若肯与我单打独斗,我倒愿敬你是条好汉。”
贺真那口汉话口音浓重,宋军能听清楚的寥寥无几,纵要挑拨人心,也派不上用场。
“呸!”
贺真狠啐了一口,在仓促迎战下,他纵非毫无防备,但到底比不上对方的有备而来。
在且战且退一阵后,他感觉吃力,便要往后撤去。
刚未退几步,后方便传来惨叫连连!
贺真仓皇回头,却见之前未曾露面的张亢领着五千兵马,哈哈大笑着将他的后路给死死截住了。
不仅如此,当他看清楚张亢后排军士所为后,不由目眦欲裂——
张亢将输送粮草的马车腾出,上头装满连夜挖出的庞大石块,却未拿来做投石机攻寨用。
而是反其道而行,直接倒在主路上,将通往夏寨的主要大路给彻底堵住了!
如此一来,尚在寨中的夏军若要增援,就需由小道上绕路而来,不仅分散了兵力,且因小道崎岖,骑兵的最大优势也因此丧失。
被两面夹击的贺真,一时完全沦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里。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麻魁:党项女兵
2.柳如京:北宋前期弃笔从戎的典型人物,名柳开,关于此人的具体事迹可以看《生逢宋代:北宋士林讲坛说》,相当悲剧的人物。
宋人笔记小说称,柳公子在赴京赶考途中,曾干过一件骇人的事。说的是:柳开住在驿舍,晚间听到隔壁有妇人哀婉啼哭,第二天早晨便过去询问。得知女子的父亲乃是一位县令,在任时经常贪污,经手人则是家内一个仆人。现在到了离任途中,那仆人竟挟持主人将女儿嫁给自己,否则就要举报,县令无奈只得同意。女子想到沦落至下嫁此人,就伤心不已。柳开听罢,勃然大怒,官员贪污的事他不管,但一个下人竟敢如此犯上,还欺负一个弱女子,便容不得不出手。当晚,他就用匕首杀死恶仆,然后煮成一锅肉,次日再招呼那位贪官共同享用。临别时,县令询问仆人何在?柳开回答刚才吃的就是他的肉。这段打抱不平细节记载的真实性,有些令人怀疑。但类似的传说,却都反映柳开在宋人心目中的豪侠印象。
第三百八十一章
当宋廷获知这场保安攻防战的最终结果时,无论是长达数日的漫天厮杀、刀光剑影、或是马嘶哀凄、腥风血雨,以及成为无数人梦魇的活剐辽兵的场景……
都只在简练笔锋下,无声地凝成了短短二行字。
“辽人先寇保安军,铃辖狄青击败之”
“夏人复寇保安军,铃辖狄青击走之”
关于反攻战的统计,也只简明扼要地阐述了兵数与时长,平实文字掩下数不胜数的惊涛骇浪。
“本部都部署狄青集兵马一万七千,强攻夏寨,历时五日,斩首、捕俘万有余。俘获马、牛、养……器物数以万计。收其帐二千三百,生口一千二百,查获辽夏勾结文书一箱……”
狄青深知自己活剐辽兵之事,若此时传回京中,定然要掀起无尽的口诛笔伐。
然而面对如此可恨的夏兵,加之战况危急,哪怕重来一次,他亦将同样出事。
只是他虽不在乎自己头上添个残忍弑杀的名声,关键在于那些京官吵着吵着,却能做出枉顾战机、非将他召回京师,费唇舌做那无谓的解释。
而他此时肩负重任,哪有功夫同那些不知战争残酷的富贵京官耍嘴皮子?
刚巧在斩杀贺真,夺下其寨后,在其中查出辽夏两国互通的书信一箱,亦可作为铁证,送回京中由他们吵去。
至于那亲眼目睹他活剐同袍、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数十辽俘,便先关押在保安寨中。
等他把仗彻底打完了,再回京坦白一切,接受清算。
不仅是狄青这处连传捷报,被萧宗余视作洗涮初战即败的屈辱的承平砦,也很快传出了令宋廷上下振奋的好消息。
原来那日萧宗余调转马头后,未游离太久,便选择了较保安军只稍大一些、守将却默默无闻的承平砦‘碰运气’。
在初战失利后,哪怕对上这枚比较好捏的软柿子,萧宗余也是做足了准备:先就地扎营,蓄精养锐一日,将负伤的兵士们替换下来,直接派上去最精锐的本部人马,且一口气便差出高达五千人。
据他了解,承平砦的正常守备力量不过三千,且寨垒不比城池防御精悍,根本经不起军阵的强硬冲击,便将溃于眼前。
萧宗余却做梦也没想到,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在这万全准备后,他驱兵逼近承平砦,就在寨门尽在咫尺时,本该在铁蹄下瑟瑟发抖的宋兵,竟跟之前由铜面宋将所率领的那一支怪旅般,主动开启寨门,如狼似虎地纷纷冲出,悍不惧死地与他们展开了直面血拼!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叫经历过保安一战的这支辽军心里一下犯了怵。
尤其见宋军士气如虹,初打照面就敢与他们野战较量,好似早有防备般充满底气,更叫他们心中充满犹疑。
这一犹疑,士气便泄了。
犯怵的不只是辽兵,主帅萧宗余更是心里疯狂打鼓。
初战失败,还能归罪于党项情报错误;若再战失利,那他一个领兵无能的帽子,就死扣着去不掉了!
只是让他立马撤军,又显得他是怕了宋军一般,大堕一度在草原驰骋、无往不利的辽军威风。
就因他不甘心下的一点迟疑,被一个个奋不顾死、冲他们喊打喊杀的宋兵所震到的辽军前锋,眨眼功夫已然负伤,先吃个大亏了。
“先回撤!”
萧宗余心神不宁,始终难忘不久前的保安大败,总觉其中有诈,只有强压下万千不甘,让辽军回缩,观察眼前形势后,再从长计议。
辽军撇下伤兵,如潮水般往回退去,然而位于承平砦前的这支意气风发的宋军,却未回砦中,而是在一身着鲜亮戎装的大将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排起了军列,随时准备迎接辽兵卷土重来。
但凡萧宗余对他素瞧不起的宋将肯多些了解,初回便不会小觑了狄青,这回,也应能轻松认出那员反打了他个措手不及的宋将的身份。
与仅是扎露头角的狄青不同,此人为曾经的殿前司指挥使、左班都虞侯,如今的仪州刺史、鄜延路兵马钤辖……
为一员胆识兼具、稳打稳扎地凭军功晋升的禁军悍将,许怀德。
承平砦并非许怀德的守地,偏偏萧宗余‘鸿运当头’,挑起战事的时机选得不早不晚,正赶上许怀德巡哨至此,登时成了叫萧宗余碰个头破血流的铁板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