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舟河
安子晏犹如大型的捕蝇草,从后面跑过来,用一只手就勾住了许长安的脖子。
许长安被他勾得一个趔趄,差点在吉庆门上演“大司马幼子与礼部尚书之子摔了个狗吃屎”的戏码。
不过也因为这个动作,让许长安看清了安子晏另外只手里空无一物。
“你的灯笼呢?”许长安问。
今天是小皇子的祈灯日,按礼,他们这些世家子弟都要去长生殿为小皇子挂一盏祈福灯笼。
经许长安这么一问,安子晏的目光才头一次地落到了他手里的灯笼上。
瞧清灯面描绘的牡丹,安子晏先是愣了愣,眼底的惊愕一闪而过,接着他摸了摸下巴,露出个暧昧的表情:“啧啧,画得不错嘛。怎么,对三皇子有想法?”
许长安完全不明白话题是怎么转到三皇子身上的。
好在安子晏只是随口一说,也不指望许长安会回答,他话锋一转,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许长安登时觉得自己方才那点浅薄的关心更应该去喂狗,他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都不。”
“哎别生气嘛!我告诉你还不行么!”
安子晏一边追越走越远的许长安,一边小声囔囔着。
“声音再大些,好让禁卫军听到,回头告到尚书大人那里去。”
许长安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清亮嗓音遥遥传来。
这是他重生的第十七个年头。
距离一场意外事故把生活在21世纪的许长安送到大周朝,已经过了十七年了。
十七年,从茫然无措到如鱼得水,许长安都快忘记自己是个重生人士了。
“我的灯笼早就放到长生殿了,你还不知道我爹么,我没进宫他就在催了……等等你灯笼还没点——”追上来絮絮说着的安子晏,突然之间卡壳了。
时间转回到现在。
骠骑大将军之子,以嘴欠舌毒不讨喜而扬名京城的段慈珏段大公子,饶有兴致地喊住了许长安。
小皇子的祈灯日,世家弟子进献的灯笼当然得是亮着的。许长安的这一盏,因为里头另有文章,却是暗着的。
一盏未曾点燃的行灯,若是挂在不起眼的角落,或许能以灯油燃尽为由蒙混过关,等到祈灯结束,再拎回去,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株青龙卧墨池带回府。
以上是许长安的打算。
但显然现在计划遇到了问题。
许长安设想过放灯笼的时候会遇到人,若是别人,还能插科打诨过去,偏偏是一点都不熟的段慈珏。
哦,还是有过节的段慈珏。
“为何不点亮?”段大公子见许长安不说话,又问了句。
“劳您费心,我这灯笼油洒了。”站在梯子上的许长安头也不回,以一种十分随便口吻搪塞道。
段慈珏当然知道他说的不是真的,但却也没往牡丹花那头想。这当口,忽然刮来一阵晚风,段慈珏抽了抽鼻子,无意间嗅到空气中若隐若无的一线香气,脸色当时就变了。
“你去了育花园?!”
段慈珏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许长安猛地扭过头。
“段公子叫小的好一顿找,”僵持间,带着喘息的阴柔嗓音插了进来,“宫宴快开始了,大将军正找您呢。哟,小的眼拙,许公子安公子也在呐,小的给二位请安。”
许长安:“免了,起来吧。”
青衣小太监闻言,麻溜地爬了起来。
有外人在场,不是说话好时机。段慈珏临走前,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许长安。
“我们也走吧。”被打搅了好心情,等跟在青衣太监身后的段慈珏走了,许长安从梯子上跳了下来。
安子晏一反常态地没说话。
许长安想起坊间传闻,隐约猜到了缘由。
可惜直到在各自的位子上落了座,许长安都没找到机会,向安子晏求证传闻。
“皇上驾到——”
小声寒暄,相互捧哏的朝臣们立即噤了声,整个大殿为之一静。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于世家弟子席的许长安跟着深深折下腰。
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总觉得皇帝在经过他时,停留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
身穿赤色朝服的皇帝在龙椅坐下,略略抬了抬手:“诸爱卿请起。”
“谢陛下。”
许长安直起腰。
席间,他听到身旁有人提到了三皇子。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不见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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