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舟河
楚玉浅笑着朝段慈珏投去一瞥,而后推门进去了。
段慈珏亦微微展颜,等楚玉身影完全没入屋内,便立即把铜盆转手给了路过的士兵,并嘱咐人家有多远端多远。
于是,等许道宣从冗长的梦境里醒过神,就发现自己正天为被船为床地躺在船头吹海风。
许道宣先是一惊,以为自己要被那群马贼给偷送到鸟不拉屎的地方。等他翻身爬起来看见船帆上的标志,顿时松了口气。
“还在自己人手里。”
许道宣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边说不清是失落还是虚惊一场地喃喃自语。
“奇怪。”拍了没两下,许道宣隐隐闻到身上有股奇特的气味。为了证实不是鼻子出了问题,他禁不住揪起衣领送到鼻尖,紧跟着深深嗅了口。
“哇好腥!”
许道宣捂住鼻子下意识倒跳三步远,片刻后反应过来腥味的源头是在自己身上,登时哀嚎一声,满船瞎跑地直嚷长安救命。
不料没把许长安嚎来,反倒是惊动了薛云深。
“嘘。”
薛云深从门内探出半边身子,竖起一根手指对许道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长安喝了药睡着了,你别吵他。”
薛云深说完,隔着两丈远都闻到了许道宣身上那股腥味,当场掩鼻色变道:“腥气熏天了,还不去洗干净?!”
惨遭赤裸裸嫌弃的许道宣,扭头悲愤地扑向了下一层舱室。
许道宣回复人形,当初的几人便都齐在了。
睡醒的许长安倚着床头,听许道宣眉飞色舞地讲述他山洞大战二十八捕人藤的传奇故事,眉眼间带着点恬淡的欢愉。只是因为面色过于惨白的缘故,倒显得那点笑意如同不详的回光返照。
军医一天三次地诊脉,奈何终究是在海上,药材不全,准备不足,诊来诊去,也只能暂时替他缓住颓势。
这日,军医诊完脉,收起小箱子让楚玉送出了卧房。薛云深站在走道里等着,见军医出来了,才若无其事地问:“我把生命力还给他行不行?”
军医闻言,慌忙躬身劝阻道:“殿下!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薛云深说着,反手从胸口里掏出绿色光团,接着道:“这本来就是他的。”
“殿下!”军医被薛云深说掏就掏的举止吓得扑通跪了下来,忙不迭地以头磕地道:“且不说生命力能不能二传,单说小公子病情,根本不是仅仅欠缺生命力所造成的。”
薛云深眉毛一皱:“什么意思?”
“这、这……”
军医支支吾吾,说不出句全话,惹得薛云深没由来更烦躁了。他随手把生命力往胸口一塞,就要路过军医。
不料下一刻,军医一句话便将他钉在了原地。
“殿下,若是下臣没诊错的话,小公子之所以如此虚弱,恐怕是因为开花期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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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长安觉得薛云深这两日的行为很有些奇怪。
经常不知所谓地傻笑也便罢了,还愈发粘腻起来。
“虽说他以前就很粘人,但这两日也委实太过于粘人了吧?简直恨不得变成寸步不离的连体婴了。”许长安看着忙前忙后,又是问饿不饿又是问渴不渴的薛云深,忍不住暗忖道。
古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许长安强忍着毛骨悚然,按捺住盘根问底的冲动,让薛云深献了两天的殷勤。
到了第三天,他终于不用忍受薛云深火一样的热情了。
因为他们遇到了前来支援的一整支临津卫水军。
整整二十三只帆船,数万精兵,兴师动众前来营救大周朝的墨王殿下与准墨王妃。
得知殿下与王妃安全后,船队兵分两路,一路前去四海波绞杀余下魔物,一路护卫殿下与王妃回临岐。
大周朝敬宗皇帝唯恐儿子与儿媳受伤,不仅将一直替许长安诊脉的木太医派来了,更是塞来位御医。
二位举重若轻的医官一到,立马就让薛云深请进了许长安的卧房。
“情况怎样?是不是果真如军医所言那般?”
半晌,不见太医说话的薛云深抢先开了腔。
“木太医有话直说,不妨事的。”片刻前才被薛云深压着以某种特殊方式喂过药的许长安,见那位面生的御医被薛云深吓得颤抖了下,不由出声安慰道。
望着面前两位医官额间的花,许长安若说内心情绪不复杂,是不可能的。
左边这位,传说中无论开什么药都苦得惊天地泣鬼神的木太医,乃是苦木。至于右边这位,被薛云深一句毫无怒色的话就怕得打颤的任御医……
说实话,许长安没法把眼前胡子拉碴形象邋遢的任御医,和白白胖胖的人参娃娃联系起来。
“唉,人不可貌相啊。”
许长安今日第四次感叹道。
那厢,诊完脉的木太医收回手,与任御医交换了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紧接着木太医站起身,朝薛云深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请借一步说话。”
木太医与薛云深谈了什么许长安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薛云深回来后就说了个噩耗。
“你说什么?”许长安难以置信地叫道。
薛云深顶着许长安质疑的目光,声调平平地重复道:“木太医不仅医术高明,处事亦十分高瞻远瞩。他担心此行有人受伤,以防万一,便随身携带了回春局的泥土。”
“鉴于你当初损失的生命力过多,木太医与我商议后决定,返航途中,先将你暂时安置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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