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荒木泽代
“我知道。”袁承冰点点头,“毕竟轻松愉快之类的情绪,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或者有些人,想要逃避现实,就想要永远活在虚幻之中。”
“是啊……”贺琅嘲弄道,“‘行走的罂粟’,宋霖就这样形容她来着。”
宋霖淡淡道:“但反过来想,她这种异能或许对治疗心理疾病很有用,至少不用担心药品副作用。”
贺琅嗤笑一声:“你可别说是想用她来治疗抑郁症甚至是PTSD啊,我可不敢让她轻易接近营地里……”
他们讨论得热烈,夏红就在旁边一直沉默着,听他们的一来一往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回想着昨天看到的安安,回想着自己一时之间动过的“收养安安”的念头,心情渐渐变得复杂:“那我对安安的感受,其实都是假的吗?”
“不能说完全是假的。”宋霖回道,“只能说,她利用了你的同情心。”
贺琅点点头,补充道:“你尚且如此,收留中心里是什么情况,就不难猜了吧?”
夏红抹把脸:“她把收留中心的人都……?”
“其实非常明显,只是收留中心的人本来就关心这些孩子,所以大家都没察觉异样。”贺琅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折叠过的纸,“看看这个你就知道了。”
袁承冰和祁野凑到夏红身边,跟她一起看。只短短几秒,祁野就皱眉道:“这么扯的经历,收留中心居然不上报到可疑名单里?!”
是的,这张就是安安的经历表单,贺琅用来核实汪子安的说辞的那张。
“是‘情绪影响’导致的信任。”袁承冰皱着眉,“她让收留中心的人信任她了。”
因为管理的人数非常多,现在青河基地采用的模式是官方统管、所属组织自查的模式。也就是说,如果进基地的人通过了检测,那么他的来历就由社区、单位等组织来进行调查,如果组织觉得可疑,就上报到管理中心,管理中心会再行核查。
当然,管理中心也会反向进行不定时抽查,就像宋霖和贺琅这次去调查安安所用的借口。
调查的结果显而易见,收留中心的工作出现了重大疏忽。
诚然,目前来说,收留中心集中的大多是失恃失怙的孩子,还有一些不怎么能危害到公共安全的工作人员。但汪子安的未来会去哪里呢?她会不会进入别的家庭、进入学校、甚至利用原来安安的关系接近作战队员?她究竟会做到什么程度、目的是什么,这都是未可知的事。
夏红看着眼前的纸张,明白汪子安的身份已经是铁证如山。她也是特别作战队员,如何不明白汪子安的异能可能会造成多大的动乱?说严重一点,即便她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即便她手无寸铁,即便她手无缚鸡之力,但她依旧可以杀人于无形。
这一切都不是庸人自扰,而是有可能发生的事实,因为汪子安已经切实影响了收留中心的人。
夏红把手里的表塞回给贺琅,捂住眼睛。
贺琅没立刻和她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纸叠起来,放回自己的口袋。其他队友也没说话,这时候,夏红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而就在贺琅冲宋霖使了个眼神,准备上楼谈一谈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夏红放下手,再次冲贺琅开口了:“贺队,你准备怎么处理她?”
贺琅看着她沉默了一秒,回道:“现在还不知道,确定了会和你说。”
说罢,男人干脆地挪开了目光,看向宋霖:“宋霖,跟我上来。”
宋霖点点头,拍拍夏红的肩膀,跟着男人走了。袁承冰喊了一声“我也去”,随即跟了上去。
夏红就这样看着三个男人上楼,消失在楼梯口。
祁野也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但什么都没说。正当他要走开的时候,夏红忽然开口问道:“祁野,我是不是被安排回避了?”
贺琅刚刚的话语听起来正常,但语气分明就是希望夏红暂时不要管这件事。这不是贺琅无情,只是夏红现在的情况,确实很可能因为情绪不稳定而做出误判。按照“关系者原则”,夏红被排除在外并不令人意外。
身为特别作战队员,夏红不是没经历过这种事,所以理智上知道贺琅这么做是正确的。但她的情绪还没调整过来,难免觉得憋闷。
正要走开的祁野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一眼:“不要多想。”
【作者有话说:唉,可怜的夏红……】
第二百九十七章 双人之约
贺琅最近颇为烦躁。
汪子安进入青河基地,万灵的实验,魔修克隆了不知道多少个身体,江北基地超越了帝都委员的野心……
每件事单拎出来都够糟心的,何况是这么一拥而上。贺琅还是青河基地的管理者之一,是合格的特别作战队员,不可能对这些事听过就过。纵然为青河基地负责、为全国全人类负责的人还有这么多,可毕竟只有他知道得最多最彻底,实在无法撒手不管。
简单来说,其他知道的人不用像他这样负责,其他负责的人不能和他一样知道全部。
因此,贺琅越来越为平衡这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事而操心。即便大概知道哪些人能处理哪些事,可是为了尽量瞒住那些骇人听闻的细节,他必须考虑得更多、更全面。这对于之前长期处于一个相对单纯的环境、每天只要考虑怎么完成任务或赢下这一场的人来说,实在不啻于一次揠苗助长般地急速生长。
烦得贺琅都要有阔别已久的“生长痛”了。
唯一能松口气的时候,大概就是和宋霖独处。
他知道的,宋霖几乎都知道;他需要担心的,宋霖基本上都能猜到。他曾经很讨厌自己在宋霖面前无所遁形,而现在,这恰恰给了他喘息的余地。
反正对方能知道一切,你还有什么话不能对他说呢?
出于想要放松的心情,以及某些难以言说的原因,贺琅现在只要回家,只要不必和大家坐在一起,他就和宋霖待在一起。有时候宋霖在实验室里忙碌,他可以沉默地看一晚上;然后在该睡觉的时候直接上前,一把把看起来似乎暂告一段落的死灵法师捞起来,带回房间睡觉。有时候他会忍不住喋喋不休一些事,也不需要宋霖回应他;只有他打扰到青年的思绪时,对方才会忽然蹦出一句“闭嘴”,然后他就安静下来。
好吧,其实宋霖也不是完全没听他的唠叨。
当男人再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迷茫情绪的时候,他终于回了一句:“或许不是每件事都需要你未雨绸缪。有些事,就是来得猝不及防,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可我都知道这事了,你和真人都跟我分析过可能出现的一切后果了,你叫我怎么视而不见?”贺琅靠在实验室的墙边,他体能上感觉不到累,但神情使得他看起来有点颓然,“你以前也当过团队的领导者才对吧,难道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吗?”
“当然有。”宋霖暂停下手里的实验,仔细观察着现在的进度,“正因为有,我才告诉你我的经验之谈。”
贺琅并不接受这个答案:“那我只能说,我比你要负责的生命更多,所以办不到任其发展、静观其变。”
宋霖觉得这句话像是抬杠,又有点像撒娇,使得他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男人:“这个世界不是有句话,叫‘磨刀不误砍柴工’吗?放松一下,也算是让你这把‘尖刀’磨得更锋利点吧?”
贺琅挑眉:“我发现你的歪理还挺多。以前我反驳你的时候,你就只会不理我然后继续贯彻自己的行动,现在则是试图用歪理合理化你的想法,然后继续完成自己的行动。”
宋霖的目光又回到了他的实验上:“至少我现在愿意和你讲道理了。”
“好吧,拳头比较大的人,反正讲什么都是道理。”贺琅耸耸肩,又问道,“但我们就这样把汪子安放在收留中心,真的没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