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糖莲子羹
然而洛神这个名字,不是谁都能知道的。
至少不该是赵舒兰知道的。
陆榕问:“你怎么会知道他?”
赵舒兰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得体地笑着,说:“许多年前,他曾是我的入幕之宾,你那些年的遭遇,我也并非不知晓,只是我不愿多管闲事罢了。陆榕,你害死了你的弟弟,我唯一的孩子,我便让你也见识一番人间地狱。”
陆榕如同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冻得直打哆嗦,他从未想过赵舒兰竟会如此恶毒心狠,因为弟弟的事情而记恨他这么多年,甚至任凭他被人折磨也不管不顾,还笑着看他哀嚎。
这竟会是他的母亲。
第49章 爆猛料
弟弟是赵舒兰和康斯维尔的孩子,陆榕爱他,也曾自责于为了赚钱忽略了弟弟的病症,让他那么小就夭折,他愧疚许久,难过许久,却也埋怨赵舒兰为了重回赵家而将他们丢弃不管不顾。
但他明白,赵舒兰恨他,更是因为他当年拒绝和康斯维尔一起叛国,若他点头,赵舒兰就不会回头去求赵家收留怜悯,也不会失去她最爱的孩子。
“陆榕,你运气太好,生命力太顽强,到了现在,我却是有些佩服你的。”赵舒兰话锋一转,将几张钞票按在了桌子上,放在动也未动的咖啡杯旁边,拎包起身,最后看了他一眼,说:“是福是祸,单凭你自己的本事了,你不让我安宁,我也就不会让你好过,我有时候,真是恨极了留你一条命,你这种人,就不该活在世界上,就该去死!”
陆榕已经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出这咖啡厅大门的了,他只觉得烈阳艳艳,高照头顶,他身上却是感到发冷发寒,甚至有种想要打哆嗦的感觉。
赵舒兰是他的母亲,他不想怨恨她,哪怕当年她为了自己的日子好过,答应了赵家的要求,和她的两个拖油瓶断绝关系,只当是两人已经死在了围剿旧部的战场上。
可是今日这番话,连上辈子的陆榕都不曾听过。
他也是至今才知道,赵舒兰心中竟是恨他入骨,恨不得他死。
陆榕的视线突然就有些模糊了,他用力地咬着下唇,恨不得将上齿嵌入唇肉当中,好让直觉的疼痛掩盖住心里巨大的窗口,他觉得眼前恍惚,仿佛安静的午后僻静的街道都充满了喧嚣和嘈杂。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是得了这般冷漠残忍的对待。
他想起在矿星吃的那些苦,又想起小弟死时撕心裂肺的大哭,不久便又浮现出在实验室中暗无天日的折磨带来的恐惧……
甚至他想起上辈子一个人在宫中面对那一个个像是带了面具似的人们时的无所适从。
陆榕被人拉到怀中的时候,他依然有一会儿没有缓过神来。
他先是嗅到了一股独特的冷香,有些醉人也有些舒缓的作用,这才让他重新聚焦。
他意外地看到了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的楚西决,那张俊美到无以复加的脸上带着痕迹颇重的情绪——他眉头紧蹙,美目冷厉,一双唇也轻轻抿起,让人看了便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然而他的动作却是轻柔。
他如同玉石的手指按在干燥且红肿的眼角,低声说道:“遇到什么了,能给我说说吗?”
仿佛是一句“芝麻开门”的咒语,陆榕本就不够坚挺的心防城墙便轰然坍塌,他本打算打落牙齿和血吞,像以往那样将所有的隐秘创伤都吞入肚子里面去,就像是他已经憋回去的眼泪一样。
然而此时,他突然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口子。
他趴在楚西诀结实宽口的肩膀上,毫无征兆地哭了出来,他断断续续没前没后地说着自己想念死去的弟弟,厌恶冰冷的仪器和弥漫着鼻腔和胸腔的灰尘,他说他已经努力做到最好,却仍是被人抛弃……
他哭得头晕脑胀,大脑已经缺氧,不知什么时候便已经被楚西诀带到了车内,却仍是被对方强硬地按在胸口。
陆榕已经记不清楚西诀都说些什么了,但他感受到楚西诀的温柔体贴,至少也愿意听他倾诉给他安慰,陆榕被抚摸着后背逐渐放松下来,靠在楚西诀怀中睡着了。
黄昏时分,天边是红色的云霞。
楚西诀将陆榕放平在躺下来的副驾坐上,看着他眼泪未曾干涸的眼角和已经伤痕累累的下唇,只觉得心里面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揪扯了数下。
他看到赵舒兰将陆榕叫了出去,想到赵家对陆榕的恶意,便打算跟过去看看情况,却没想到不久之后,陆榕便像是个被遗弃的幼崽似的,茫然又无辜地走出门来,顺着长街失魂落魄地走着,脑袋撞在栏杆上也不自知,眼睛红的吓人却也严防死守着不肯出声落泪。
他看到陆榕过马路险些被飞驰而来的车子撞上还不自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将他一把拉到身边,想要问问他为何逼自己到这种程度。
陆榕突然爆发是楚西诀完全没想到的,但这样也好,至少还愿意将心里的委屈宣泄出来,爆发过后还乖巧地睡着了,倒也算是一种解决法子。
只是楚西诀有些善后的事情要处理。
那地方在云巅俱乐部旁边,自然不算偏僻,陆榕闹出那么大动静来,有不少来往路过的人都看到了,大多数都是俱乐部的会员,他们自然也看到了将人按在怀中哄着的楚西诀。
偶尔抬头,楚西诀看到的便是些说不出的吃惊诧异的人。
楚西诀的终端自方才便已经关闭了,此时才打开,果然有数十个未接来电和一串留言,他瞥了一眼,内容大部分都是在问他怎么回事,那个当街在他怀中哭闹的少年是谁。
有照片,有他的脸,但唯一庆幸的是陆榕始终将脑袋埋在他怀中,从各个角度都不曾拍到。
楚西诀挑了个号码,拨了过去,一开口便说:“今日与我有关的所有消息,不准见报,一律删除。”
那边和楚西诀也算是老相识了,一听这话顿时笑了,说:“楚少今天搞得挺大,好在我这边收到风声比较快,下面的人也都知道楚少不喜欢见报上新闻,一早就开始准备了,楚少可是我的衣食父母,我这公关部还指望着楚少今年的投资呢……”
话锋一转,那边又说:“其实吧,我就是想知道,那小朋友是楚少什么人,该不会真是谈恋爱了吧?”
楚西诀这次也算是欠人情了,便也不拿乔,罕见地说了自己的私生活,想了想,只说了一个词:“琉璃糖。”
那边听完,错愕地呦了一声,然后就听见楚西诀挂断终端。
这公关是个在帝都极为出名的团队,人数不多但专业素质极高,工作人员各有千秋都不是省油的灯,不知引流过多少当红明星的爆料热搜。
然而楚西诀本身就自带顶级流量,又是毫无征兆地当街抱着个少年,国民对楚西诀的八卦本就关心,此次人证物证具在,更是堵不如疏。
下面的人俨然已经焦头烂额,连连给老大禀报说是网上照片已经传开了,删帖的速度远没有发的快,黑也黑不过来,怕是压不下去。
老大琢磨了两秒钟便黑着脸一拍桌子,严词厉色说:“所有人都出动,压下去也得压,压不下去也得给我压,相关词条一个不留全都删了,敢闹出来半点风声来,别怪我心狠手辣!”
琉璃糖,什么是琉璃糖?
捧在手里怕摔了的是琉璃,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是糖。
楚西诀是个护短的人,他亲口叫宝贝儿的人,谁敢碰一下就是触了龙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