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白虾
“我,我会的……”他结结巴巴地道。
海夏又是一笑,亲昵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直到此时,徐海帆同学好不容易成功挤开他妈妈的魔爪,赶紧探出脑袋喘了几口气,旋即转向纪凡,急匆匆叮嘱“好好考试,一定不要紧张知道吗?题目要看仔细,多选单选别搞错了,简答题能多写就多写,判断题想不出来就选x……”
“你可闭嘴吧。”海夏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这些还要你提醒啊?对不对,凡凡?”
纪凡的心情已经彻底平复下来。他垂眸望向眼巴巴的好友,内心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轻轻地点点头“谢谢。”
徐海帆比他还紧张,看他表情,明显还有很多想叮嘱的话,只是迫于海夏的淫威不敢多说。他再次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最后只干巴巴地来了句“手表,对准了吗?”
海夏干净利落地捉过纪凡的手腕,翻过来和自己的手机一对,比了个“ok”的手势。
“那我走了。”
“快去吧,别迟到了,记得要……唔!”
“加油喔!”海夏温柔一笑,准确掐住了徐海帆喋喋不休的嘴。
比起考前的紧张,真正到了考试的时候,反而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教室里是唰唰的落笔声,室外初夏的蝉鸣连绵不绝,树影微晃,阳光正好,一切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蛋白质分子的三级结构、胰岛素对糖代谢的影响、胶原蛋白中包含的氨基酸残基、植物细胞膜水孔蛋白与水运输的关系……
他心中默读,大部分的内容都似曾相识,一旦冷静下来,先前做过的题,背过的书,似乎都整齐排列在大脑里,只等着他来翻阅。
纪凡答题很顺利,几乎是教室里第一个翻页的考生。与他差不多同时,教室右前方也传来了一声翻页的响动。
他不自觉地侧眸看去,只见那里坐着一个熟悉的瘦削背影。
是……陈臻?对了,上回两人见面,还是一起去打听那个神秘青年消息的晚上——据说那个青年和自己长得很像,也正是那个人,托徐海帆送来了那枚神奇的宠物蛋。
不过,自从那夜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独处了。不知怎么搞的,陈臻好像又瘦了一些。
纪凡依稀记得,那一晚,陈臻还要走了小舅舅的一张相片。
他的思绪微微一动,恍惚又回到了那个潮湿的梅雨夜,隔着绵绵雨幕,陈臻面无表情望向前方,闪烁的红绿灯模糊了冷淡的轮廓,也模糊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水光。
先前,纪凡并不能看懂他的神色,现在回想起来,却莫名觉出了一丝狼狈的掩饰。
或许他知道些什么?或许该向他问个明白……
咳。
监考老师轻轻的咳嗽猝不及防地打断了他漫无边际的思路。
纪凡理智蓦然回笼,闹了个大红脸,赶紧低下头去继续答题,再不敢分神了。
——和往年相较,无论是题目的深度还是广度,今年的试题都不算太难。纪凡越往后做,越是放松下来。
终于,他翻开了最后一页。
这是今年新出的项目——附加题。据说专门请了知名大学教授来出题,内容多半会超纲,答错不扣分,而附加题得到的加分,则会用于区分部分同分选手的名次。
说到底,对于总分,这题的作用并不大。
至于题目内容,老许和生物组的同学也不是没讨论过,可这天南海北的,谁知道哪位教授会突发奇想问些什么稀奇古怪的题目呢?
这道题的内容可能涵盖任何大学生科知识,全部准备的话未免太浪费时间,如果要押题,却又完全没有往年卷子可以参考。
思来想去,纪凡干脆放松心态,直接撇开了这一题——就当是摸奖了,做不来是正常的,如果恰好看到过,那就是撞了大运。
只是,当他此刻真正看清那道试题时,不由诧异地睁大了眼。
不是因为题目太难,而是因为这题实在是,实在是……他找不出任何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道题,只是觉得,它似乎随意得过分了,完全不该出现在这样一张竞赛卷上。
纪凡甚至不由自主地翻回第一页,确认自己拿到的是正确的卷子。
他抬头一瞥,只见不远处的陈臻也飞快地回头,两人匆忙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的表情都有几分扭曲。
原因无他,只因附加题的部分黑纸白字清清楚楚地写着
“请简述天竺葵的养殖技巧。”
题目非常简短,也非常致命。
种花的技巧大同小异,谁都能说上两句,可是要论天竺葵,这个范围面实在太窄了一些。更何况这是生物竞赛,又不是什么花匠农科资格测试,出题人给这样的题目,实在是……
看周围学生眉头紧锁的模样,就知道根本没人料到会出现这样有如儿戏的压轴附加题。
再说了,就算真的要考实践题,全世界有那么多的动植物,怎么偏偏还就选了老许举过例子的天竺葵……
这已经不止是撞大运的问题了,简直就是□□全中!
狂喜的心情过后,纪凡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作答从土壤湿度到扦插技巧,当初为了照顾老许养的那盆唧唧歪歪、挑剔又娇气的天竺葵,他可是下了不少功夫。
沉思几秒后,他便开始奋笔疾书。
至于其余考生,到底也是生物这块的佼佼者,短暂的面面相觑后,他们也纷纷埋头苦答——不论如何,多写一些基础技巧总没错,说不定就蒙对了呢。
教室里再度恢复了平静,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赶这最后的五分钟。
纪凡精神高度紧绷,指尖用力发白,甚至有些颤抖,字写得又小又密,几乎就在他画完最后一个句号的瞬间,催命的铃声紧跟着响了起来。
“放下笔,放下笔!”监考老师大声道,“再写直接取消资格!大家坐在原地不要动,等我们收卷。我再说一遍——”
纪凡愣愣地松开水笔,缓缓扫了眼字迹密密麻麻的答题卷,大脑一片空白,旋即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这种感觉,就好像刚跑完长跑松懈下来的瞬间,整个人都脱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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