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渔小乖乖
从第一辆挂着军牌的小轿车开到镇上,引来镇上居民的围观,几位训练有素的军人下车徒步走到深山农场把一位老人接走以后,就陆陆续续不断有车子开过来,接走了一位又一位“坏分子”。哪怕是政治敏感度为零的人也能隐隐意识到,有大事要发生了。他们离开前都特意抽出时间来和颜晋耘一家告别。哦,还有洪老头,作为一个看门人,他和农场里的人处得很好,老人离开前还和洪老头约定,下回请他吃烤鸭。
再过了一些日子,就听说四人帮被粉碎了,高考要恢复了,县里派了一个工程队过来,要帮俞家村修路。哦,还要帮这边建厂,建的就是一个小型的山珍加工厂。虽然是小型的厂子,但有了厂子,村民们就有了一份稳定的能够养家糊口的工作了。
厂长是上面直接任命的,由民兵队队长田甜出任。
关于这事,可能附近别的村子里的人会嘀咕几句,指不定有那种自命不凡的人觉得田甜不够资格——厂子真建好了,肯定不会只帮助俞家村,而是能带动这一片的十好几个村子共同富裕起来——但俞家村的村民都对这个任命毫无意见。一来田甜确实能服众,二来村民们都嘀咕,上头想要来这边建厂子八成是看在老俞家的面子上。
生产队长拍了拍颜晋耘的肩膀:“文胜啊……”
颜晋耘笑着说:“在咱们这边办山珍加工厂是大有可为的。我们这边气候适宜,最适合种山核桃和茶树。只要建好了山核桃园和茶园,这两样生意就能长长久久地做下去了。然后,大山里头还有野生的葛根粉、山菌、小竹笋……厂子是不会亏的。”
因为颜晋耘一贯表现得很可靠,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没有错的,所以生产队长非常信任他。听颜晋耘这么说,他真的松了一口气。他如今已经知道,当初在深山农场改造的那些人里头,有好几位大有来头。那些大人物给这边修了路、建了厂,已经很仁义了。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们一定要顺势立起来,一定要把厂子发展好。
颜晋耘说:“孩子们都长大啦,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一提起孩子,生产队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小伟他们要参加高考呢。”小伟等几个大一点的孩子,被几位教授尽心尽力地教导了七八年,有位教授离开前帮他们把学籍搞定了,后来又寄了很多高考复习资料过来,想叫他们都去考场里试一试。
如今,这帮孩子正跟着村里的知青一起备考。路宽也打算参加这届高考。
至于俞田、俞爱科,年纪还不大,十来岁的模样,实在没必要赶这趟,等开了学就去镇上读初中了。这些年,俞保红拉着田甜铆足劲儿想要给俞田添个弟弟妹妹,但一直没能成功。倒是俞卫红和刘花花又给俞爱科添了个弟弟,起了大名叫俞爱学。
俞永红和白风铃还是没有孩子。俞苗红和洪静先生了一个女孩,比着俞爱学小两岁,然后赶着好时候又生了一个男孩,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时,洪静刚刚出月子。
颜晋耘有两女三男五个孙辈啦!
老俞家的日子蒸蒸日上,但说他们闲话的也不是没有。因为田甜只生了一个女儿,白风铃至今都没有怀孕,所以背后嘀咕她们的人也不少。因为白风铃结婚十来年了还没开怀,她在镇医院工作时,还遇到一个非常极品的病人,看见是她,大声喊着说:“不让她看,她生不出孩子,我不要让她看!”唯恐被白风铃摸过就断子绝孙了。
还有洪静,她之前在革委会里步步高升,但自从四人帮倒台后,这个原本非常得意的组织开始面临各方的清算,有人就说洪静肯定要倒霉了。结果,洪静刚出月子没多久,就来了一纸调令,她竟然被调去了省里的秘书办,叫多少人惊掉了眼珠子。
洪静的新工作落实后,颜晋耘给老四出主意:“你和静静是夫妻,要共同进步。这样,你回学校深造一下,以后争取留在学校里当个教授,你还挺适合当老师的。”
老四认真一琢磨,爹说得很有道理啊,那我就深造去吧!
高考结束后,俞家村出了好几个大学生。成绩最好的是路宽,考到京城去了。路宽在颜晋耘跟前磨了好几天,终于磨得颜晋耘松口,让颜晋耘陪着他一起去京城。咳,其实是直播间的观众老爷们得知有个出远门的机会,全都怂恿主播出去走一走。
开学报到的那天,路宽和颜晋耘有说有笑地走在校园里,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哪怕是此时的学生一个个都非常渴求知识,他们珍惜学习的机会,迫不及待地想要用知识来滋润自己干涸的心灵,他们也忍不住朝这一对长相俊美的父子看了过去。
这副画面实在太温馨了。如果有同学或室友和路宽打招呼,路宽总会一脸骄傲地把颜晋耘介绍给他们:“这是我爹!”明明是干爹,路宽一直都是喊颜晋耘干爹的。
路宽自觉占了虎子们的便宜,心里超美的。
趁着虎子哥们不在,路宽美滋滋地独自一人霸占着干爹,拉着颜晋耘去吃炒肝和烤鸭,拉着颜晋耘在四九城里到处逛,还拉着颜晋耘去照相馆里照了好几张合影。
与此同时,他亲爹理查德·路正想方设法地联系国内的远房亲戚。这些年国外的消息递不进来,国内的消息也传不出去,理查德·路已有好些年没有儿子的消息了。
我儿子呢?我好大好大一个儿子,这些年到底过得怎么样啊!
真是急死了!
第261章 难道我不是来当老父亲的吗?
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 理查德·路给予孩子的关心一直非常有限。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不爱自己的孩子了。他爱!
人的时间和精力总是有限的,理查德·路把几乎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奉献给了工作,能给予妻儿的关心就少到可怜了。当路宽咿呀学语、蹒跚学步时, 爸爸并不在他的身边;当路宽在学校里因为肤色遭到歧视时,爸爸并没有像英雄那样出现……没有睡前故事, 没有一起做手工作业的亲子时光,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爸爸总是在工作。
如果路宽再大一点, 当他明白自己的优渥生活是来自于爸爸的辛勤劳作, 当他明白成年人的世界里有着诸多的无奈, 那么他或许能够理解他爸爸。但是,偏偏在路宽最中二期的时候,他父母离婚了!这对不合格的父母连保持家庭的完整都做不到!
路宽放狠话说:“既然你们都不在乎我!好, 那我走!”
年轻气盛又胆大包天的路宽就真的走了。然后,在祖籍所在的省里,他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地遇到了另一个“爸爸”。这个爸爸会批评他也会表扬他, 会教导他也会肯定他,最重要的是, 他真的愿意花时间去陪伴他, 会在他生日时给他煮一碗面条,会在他迷茫时陪他聊一聊未来和人生, 会在他取得成绩时带着他在外人面前炫耀……
夜深人静时,路宽也会想一想那个远在大洋彼岸的亲生父亲。
毕竟是亲生父子, 哪能说不在意就不在意?他会赌气地想, 现在没我这个捣蛋鬼了,理查德同志能够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去了吧?但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委屈,为什么一个长得像你的人能像真正的爸爸一样照顾我, 可我真正的爸爸却做不到呢?
路宽根本猜不到,理查德·路正在想方设法联系国内。
但一切并不顺利。一来,那场动荡才刚结束没多久,大家就像是惊弓之鸟,轻易不敢和理查德·路恢复联系。二来,路宽实在是个聪明的小子,他当年能在那场运动中保全自己,其实是暗中走了很多路子的,因此他的档案和理查德·路没有关系。
有人劝理查德·路做好最坏的打算,在那十年中,真的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路宽这会儿正努力说服颜晋耘:“干爹,我给您在学校旁边租个房子,您再住两个月吧!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当然要玩够本了,对吧?”他舍不得让颜晋耘走啊。
也是路宽运气好,就当颜晋耘打算离开时,他们忽然收到了老家发来的电报。电报是发到学校的,说是老三俞永红通过了组织的选拔,获得了来军校进修的资格。他马上就要赶往京城了。颜晋耘也不缺那个租房子的钱,就想暂留京城等一等老三。
路宽酸溜溜地说:“哦,我一个人留不住你,加上三哥才把你留下来。”
颜晋耘知道路宽没啥安全感,这也算得上是一种童年阴影。这是个非常缺爱的人,所以会牢牢攥着一份温暖不愿意松手。但颜晋耘也不会可劲惯着路宽,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指弹了路宽一个脑瓜崩儿:“你来京城是上大学的,哪有上大学带着爹的?”
路宽就傻乎乎地笑了。干爹从来不弹别人脑瓜崩,他只弹我!
这是属于我的专属亲昵动作!
某军区,时间往前倒一点点,关于俞永红同志去军校进修的通知还没有下达,俞永红正在学习班里和其他干部一起学习。学习班外,有两个年轻姑娘在偷偷摸摸地四下张望。其中一个姑娘扎着高马尾,另一个短发姑娘女生穿着一条崭新的布拉吉。
短发姑娘说:“迎迎,你说……我告白会成功吗?”
“肯定会啊!你这么漂亮!”高马尾就像是一个好闺蜜那样地给好友分析着,“虽然俞团长有老婆,但咱们不是分析过了吗,按照俞团中的级别,他早就可以申请家属随军了,可是他一直都没有,肯定是夫妻感情不好啊。我听说哦,俞团中的老婆是他老上司的养女,那个养女肯定是哪里有点问题,比俞团长还大几岁……你懂了吧?”
短发姑娘脑补出了一场无良上司利用权利逼迫年轻有为的战士强娶自己养女的大戏,顿时心疼极了。她咬了咬嘴唇,小声地说:“他们太过分了,俞团长真可怜。”
“对啊!俞团长和你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高马尾附在短发姑娘耳边说,“我帮你打听过了,那位老上司十多年前就病退了,不足为虑。你有你伯父帮忙撑腰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机会就在眼前,你一定要抓住啊。”高马尾姑娘引着短发姑娘顺着窗户朝学习班里看,“俞团长结婚都十几年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孩子。要么是那个女人不能生,要么就是俞团长回家探亲时连碰都不愿意碰她……要是前者,那个女人岂不是太过分了,先仗着家世嫁给你心爱的人,结果连孩子都不能生一个。要是后者……你心爱的人都愿意为你守身如玉了,你还不赶紧抓住这机会?我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