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彦缡
祁涟唇边的笑容看上去邪肆而又可恶。
“他们会恐惧你、厌恶你、排斥你, 甚至是恨不得将你置于死地——祁怜晟,这就是你想要保护的人类。”
祁怜晟嘴唇嗫嚅着, 但是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办法去反驳对方的话。
没错,那是他自己都无比清楚的事情。人类对于异族原本就有着诸多的猜忌和怀疑, 而修道者更甚, 即便说是到了要将所有非人的生物全部都赶尽杀绝的地步也不为过。
而作为凌驾于所有的修道者之上的天师, 祁怜晟非常的有自知之明, 他平日里面那因为自己与人类不一样的“小秘密”而时常暴躁的脾气,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人缘。
同时, 祁怜晟又非常愿意相信, 如果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痛击自己的话,想来会有一大批人愿意做这一件“好差事”的。
“你看, 你自己也清楚。”
祁涟分明是佛子的扮相,但是出口的话却比那些最知晓如何去诱惑人心的妖魔还要更加的让人心神动摇。
“如果你的这个样子被知晓了,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不是么?”
祁涟轻松的路过了祁怜晟,知晓后者不可能再给自己造成什么妨碍了。他的脸上带着某种笃定的、因为自己期待和盼望了许久的目标终于将要达成而没有任何人的阻碍,因而称得上是胜券在握的笑容,朝着苏摩走了过去。
“来。”
祁涟站在了苏摩的面前,伸出手来,像是想要抚摸一下苏摩的脸庞。
“和我融为一体,将你的邪气全部都给我,连同你自己一起……当我从这里离开,将全世界都纳入自己的掌心中的时候,你便相当于是同我一起称霸了这个世界。”
他说着蛊惑人的、乍一听上去十分的具有吸引力,但是再仔细的想一想的话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的言论。
苏摩微微的动了动肩膀。在他的身后,在那一片巨大的、不被人注意的阴影之中,遍布着利齿的无法准确的分辨和确认究竟是属于什么的肉块,正在贪婪的张合着自己的“嘴”,上面甚至还有着带有强烈的腐蚀性的液体“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上。
他是比眼前的被佛塔镇压着的祁涟还要来的更加的危险和恐怖的生物。
但是祁涟并不知道这些。在他的眼里面,苏摩应该是一块味道鲜美的大蛋糕,不但好看可口,而且也十分的顶饱实用的那一类才是。
祁涟靠近了苏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十分的近,像是只要再稍微朝前一点点,就可以接触上的样子。
然而祁涟的动作却是停了下来。
苏摩和祁涟一起将自己的视线朝下挪,只见一截雪亮的剑锋从祁涟的胸口洞穿,露//出来了一点小小的尖峰。鲜血滴滴答答的沿着那剑锋往下滑落,很快就在地面上汇集了一滩。
祁涟回过头去,看向了他身后的祁怜晟。后者的神情没有了之前的犹豫和惊惶,是无比坚定、下定了什么决心的模样。
“你还真的对我下手?”
祁涟像是有些不可置信的问。
“无论你怎么说,”祁怜晟道,“至少现在,我仍旧认可自己是人类,认同自己是天师。我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学习经史子集,背诵天地玄黄,在还没有桌子高的时候就已经踮着脚尖拿着毛笔蘸着朱砂开始练习在符纸上面描画。”
“你说的那些前尘我全部都不知道,可是这一刻,在这一刻,我愿意为了人类杀掉你,哪怕你是另外一个的【我】。”
祁涟面无表情的听着他的话,倏尔笑了笑。
“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吧?”
他的声音里面带着嘲讽。
“还有别的原因吧?”
祁涟扭过头,与苏摩的眼睛对上了。
“他是为了你。”
祁涟低笑着对苏摩道。
“为了你,连自己都可以杀害。我说,国师大人,你多少也表露出来一些感动的情绪啊,不然我会觉得很挫败的。”
苏摩有些疑惑的动了动眉。
“这种时候,我是应该表露出来感动吗?”
他问。
“而且,为什么说是因为我?”
天可怜见,他不是一直都站在这里当背景板么。
“哦对,你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就是因为我要对你下手了,所以他才会真的下定决心,要不管不顾的阻止我。”
迎着苏摩一脸的“你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的这样的眼神,祁涟眼底的笑意更深,“你不相信?”
“但是事情的真相必然是这样的。”
“因为我和他是一个人。既然我对你心生好感的话,那么他绝对不可能不喜欢你。”
“你是恋爱脑吗?”
苏摩震惊的隔着祁涟,朝着祁怜晟那边高声的询问。
但是另一方面,苏摩觉得这居然非常的符合塔尔维斯贯来的表现……作为森之黑山羊的时候,他过得混沌而又无感,无知无觉,对于很多的事情也不甚在意,以至于分明是与犹格.索托斯相处的时间更为长久,但是给苏摩留下来了更多的印象的,却是塔尔维斯。
祁涟不可能坐而待毙,任由自己的半身真的就这样将他斩杀当场。既然苏摩的这一口邪气吃不到嘴,他索性开始强行要挣脱封印。
那一座在万魔之地屹立了上千年的佛塔开始剧烈的摇颤起来,有碎裂的石块自上而下的滚落,在塔身的墙体上面也有裂缝在不断延展出现。
那原本就是处在岌岌可危的边缘的封印,如果祁涟当真是想要拼个鱼死网破的话,那么也不是没有机会。
更何况,祁涟的目的本也不是真的要同这封印去硬碰硬,而只是想要在本就摇摇欲坠的封印上面开一条能够“出去”一部分的缝罢了。
那些原本被镇压在塔底的、被苏摩“吞吃”了大半的触手汹涌而出,在这一整片万魔之地上面不计后果的大肆捕食起来,即便是质量不足,也要顽强的凭借着数量去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