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寸月光
次日,远在寺庙替儿子祈福的燕母得到信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
母子两人差点生离死别,幸而再见自是少不得好一番抱头痛哭。
燕挽替燕母理了理鬓边得头发,果然乌黑中生出了几根银丝,他心中一片愧疚,拥着燕母道:“母亲,孩儿知错了,孩儿以后都不会这么做。”
貌美妇人更被惹得垂泪,颊边泪水绢帕拭也拭不住:“听闻你出了事,我连夜去了含光寺,跪在佛祖堂前,与佛祖说倘若你出了事,我也不活了,那时真真是想一头撞死,好在你救回来了,我这条命也保住了,我的宝贝挽儿,你要吓死我了……”
燕挽又觉得自己混帐了三分。
他有这么爱他的父亲母亲祖母,竟然为了一个不爱他的男人寻死,他可真是……
母子俩坐着叙了好一会儿话,燕母堪才平静下来,坐在床前拉着燕挽的手,幽幽道:“儿啊,宋意与琅寰公主不清不楚,必定不是你的良人,如今他退了婚,也算是姻缘天定,咱们便不要再执着于他了。你看看云慎,云慎那孩子就很好,为人稳重,模样出挑,哪里比宋意逊色半分去?且,他从小在燕家长大,对燕家忠心耿耿,想必以后对你也会极好,你若有意,母亲这就去找云慎来,让他来照顾你……”
话没说完,燕挽忍不住出声打断:“母亲,您在说什么胡话,那可是我的兄长。”
第3章 难嫁第三天
燕母一听,嗔怪看了他一眼,堵住他的话头:“本也不是真将他当儿子养着的。”
众所周知,纪风玄是燕挽的夫君候选人,不然燕府何必接手一个大麻烦,当初忠义侯府倾塌扯出了一堆烂摊子事儿,燕家为之摆平还是费了不少精力的,这件事明面上没点破,但燕家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包括燕挽。
但燕挽还是轻蹙眉头,满脸不赞同道:“兄长不喜欢我,不会同意的,母亲您快别想了。”
燕母仍是打定了主意要促成这门婚,不死心道:“你只管说你对云慎到底有没有意,其他的不必多虑,皆有母亲来操办。”
燕挽听她这般语气,俨然纪风玄不愿她就要威逼了,不由心一横,将话说绝了:“不喜欢!十分不喜欢。”
燕母一愣,心思歇了大半,浅浅叹了一声:“罢了,强扭的瓜不甜,不喜欢就算了。”
燕挽松了口气,抬袖拭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这一幕在上辈子亦有发生。
那时他因宋意消沉,心中意难平,一心想找个乘龙快婿气死宋意,让他瞧瞧自己也不是没人要的,所以一口答应了燕母,根本没考虑过纪风玄。
这个行为其实十分幼稚,宋意不喜欢他,根本不会在意他将终身托付给了谁,而纪风玄也因他受到了伤害。
如今自己一夜醒悟,这样的事自然不能再发生,思及纪风玄本心是想离开将军府,去边关行军打仗建立功勋,燕挽又对燕母道:
“母亲,兄长待在燕府已经有七年了,这七年他为燕家做了许多,一片赤诚天地可鉴,似他这般有情有义之人,应是前途无量繁花似锦。母亲,咱们放过人家吧。”
燕母竟不知自己儿子落了次水,竟能变得如此心善。
甚么叫放过?
当初若非燕家将纪风玄带了回来,纪风玄早就被忠义侯府多年树敌的一群豺狼虎豹吃得渣都不剩,七年抚养之恩让他避免流落街头沿街乞讨,让他锦衣玉食有着世家公子般的体面,燕家难道亏待了他,竟能用得上“放过”二字,燕母倒想知道是谁撺掇了燕挽,在他面前嚼舌根。
“云慎虽未记名入族谱,却是我燕家正儿八经的大公子,他不待在燕家,还能到哪里去?挽儿,你老实告诉母亲,是不是有人故意离间你跟云慎之间的感情?”
“不是。”燕挽也不知从何解释,头痛的揉了揉眉心,“母亲权当我不喜兄长,想将他赶出燕家吧。”
“无理取闹。”
这人都已经在燕家扎根了,怎么能说赶就赶。
燕母愈发觉得是有人在二人之间挑唆,才导致两人不和,不然燕挽对纪风玄一向敬重,如何会这样?
想到纪风玄成天忙于事务,已有多日没与燕挽见面了,燕母暗自打定主意,要让纪风玄多陪陪燕挽,好好修复一下两人的情谊,倘若因此生出情意,互相悦慕结为连理,那也正合了她的心意。
因而第二日一大早,燕挽连早饭都没用,纪风玄就来了。
“兄长怎么起得这般早,昨夜可曾睡好?”
燕挽对于他的到来颇为惊愕,平日里纪风玄忙,一早就去铺子了,基本不会来他这里,今日居然这么勤快。
纪风玄面容沉稳,脸上带笑,可笑意不达眼底,双眸更为冰冷:“母亲说你病着别人照顾不大放心让我亲来,你今日较昨日可有更好?”
燕挽有些无奈,道:“已然大好,根本用不着照顾。”
纪风玄面无波澜:“用完早饭,我带你去花园走动走动。”
燕挽又点了点头。
纪风玄来时,燕挽还没起床,他坐在花团锦簇纹绣的被子里,身着白色中衣,外头披着一件厚实的衣裳。
落水之症不是什么断手断脚的大病,去了湿寒退了烧热,就可以下床了。
燕挽一向讲究君子之仪,是绝不可能用早饭时让客人坐在桌边而自己躺在床上的,故而他唤来画莺服侍他起身,不曾想纪风玄突然开口,说:
“我来罢。”
画莺嗤地一声,不愿意给,冷嘲热讽道:“还是不劳烦大公子了,不然传出去,该有人说我们公子没大没小刻薄兄长了。”
纪风玄狭眉一蹙,冷峻面容愈发寒冽,黑眸幽深好似古井一样。
但他到底没有辩驳,而是退开,给画莺让路,让她伺候,然而紧接着床帐处传来燕挽清润的声音道:
“让兄长来罢。”
画莺跺了跺脚:“公子!”
燕挽只含笑对纪风玄道:“辛苦兄长了。”
纪风玄眼神一动,沉默着接了衣服,走到床边,给燕挽更衣。
燕挽虽有些拘谨,但是极度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