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边巡
“事实如此,只要一想到你们在我不在的时候独自面对这个世界,我就无法忍受。”魔神知道他们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可这跟他的担忧有什么关系呢。
“你们是我最重要的兄弟,这一点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我会保护你们。”魔神微微回过头,与那双世间最美的眼瞳对视。“所以什么都不用怕——”
他知道,比起总是沉睡于梦境,在梦中时时刻刻都与兄长们一起的幼弟,这位时刻保持清醒——既要努力追上最为憧憬的兄长的步伐,又要照顾好双生弟弟的神明才是最没有安全感的一个。
“——我已经回来了。”三人中的长兄如此说道。从今以后,做你们任何想做的事,怕什么,有哥哥兜底!
“……”美神安静了一秒,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最终所有的动容和澎湃都化作了唇边的一抹笑。他从没有像此刻一样笑得灿烂,与他的双子一样无忧无虑。
“是小弟告诉你的吗? ”美神垂眸看向自己的双子,原本沉睡的梦神缓缓睁开了眼,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兄弟们。
魔神双手怀胸,好整以暇,挑了挑眉,“谁让你们之间有心灵感应,你心绪起伏不定,他也不好受啊,可不是只能来找我了。”
梦神闻言附和地点了点头,同时跑过来打量了一下突然变高的赫辛。梦神的眉宇间似乎有些纠结,最终遗憾地叹了口气,伸手揪住了赫辛披风的一角,像只小鸡崽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大约是有些打小报告的心虚。
赫辛便低头望着他笑,“现在知道谁是靠山了?”说完又似笑非笑地瞥向美神,“你怎么说?”
美神便也跟着叹气,“我总不会怪他的。”终归是他们最小的弟弟,更何况初衷还不是因为担心他吗。他能怎么办呢,纵着呗……这样一看,他是不是莫名其妙成了食物链的最底层?不能吧???说好的最美之神呢?
然而任凭美神在外面有再多的追随者,有多么无往而不利,在家里依旧要缴械投降。
花海中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腾起又飘落,像是自带圣光一样,绚丽得不像这个漆黑世界该有的美丽,但它确实存在。
立于三兄弟最前方的赫辛一扬披风,抬眸眺望向虚空,像透过重重黑暗直接看向了深渊之外、大地之上、云层之间——那里有清风,白云,飞鸟……世界纯净无暇,伴随着灿烂的阳光,无垠的苍穹……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三人中作为罗盘的魔神道。总有一天,这片孕育他们的土地会变得与外面的世界一样美丽。现在深渊的模样正是验证了这一点。
后方的双子神缓缓上前,站定在赫辛半步之后的地方,像过去一样坚定不移地跟随在他身后。
美神缓缓开口:“由此刻起的以后,及至更加遥远的未来,有幸与你们同行。”
魔神与弟弟们对视一眼,扬唇道:“我亦然。”梦神点头,“亦然。”
——纵使前路荆棘,感谢有你,我心无惧。
*
至此,深渊正式进入了恒定发展期。
赫辛每天试着用自己的力量安抚并温养深渊,把原本杂乱无序的能量进行梳理,逐渐构建出一套自洽的循环体系。黑门随意乱开或暴动、异种入侵现实世界……等等诸如此类的情况在赫辛的管控下,迅速减少。
步入正轨后,他更是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两个作为贴心小棉袄的弟弟,没事再去九十九宫遛弯,看一下众神议庭的复建工程的进度……哎,魔神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不过,也许是上天都看不惯他这么闲,赫辛的报应很快就来了——
“是否确认解锁新角色?”
在魔神的马甲运作一段时间后,赫辛终于到达了下一阶段信仰值所需要的指标。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赫辛照常奶了自己一波,然后按下了“确认”。
“随机角色已解锁。”
随着金色的光芒绚丽绽开,新出炉的卡牌被赫辛迅速翻了过来,然而他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无他,因为卡牌上正画着一个在宫殿里闭目养神的男人。男人安静地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放在御座的扶手上。黑色的长发自然垂落,露出半张完美无瑕的侧脸,发间闪耀着银色的华美冠冕。
同样都是偏黑色系的画风,但是不同于深渊这边混乱或阴翳的感觉,这个男人的黑暗是安静而纯粹的,如同贯穿亘古久远的过去,连接至遥远的未来,而他永续不变。男人周身都环绕着一股清冷的气息,不动时冷漠,动时凌厉,他该是一位久居高位、执掌生死大权的君王。
事实上,赫辛知道他确实如此。
因为这次来的是神域第一劳模,兼之最有钱的男人——冥府之主。
第52章
古往今来的传说里, 若是谈及死后之人的去处,那便必定会提到一个名字——冥府。
传说,冥府是死后灵魂的归所,众生将在那里平等地接受审判。无罪者将在那里得到永恒的幸福, 反之, 则会被发配到冥界最深处的监狱。
在神代时期, 有一些大英雄曾因各种各样的原因以生者的身份踏足那里, 他们或是接受诸神的考验或是为了拯救重要之人。最终能够回来的少数,提及在冥府的经历也各个讳莫如深。
死者无法告知,生者闭口不言, 于是, 世人关于冥府的情报少之又少, 像是陷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怪圈。到最后, 发展至今, 人们连冥府究竟是虚构的还是真实存在的这一点, 似乎都快无法确定了。
——至少霍森在冥界之前, 他是不相信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 耳旁听见的是往复的水声。像是在某个海边,潮起潮落的海水汹涌地拍击着堤岸, 不知疲倦, 永不停歇。
在视野彻底恢复清明的三秒内, 霍森似乎看见有什么提着长长的镰刀、像是鬼影一样的人从他的身边飘离了, 而后, 他便看见了一条河。
长河横贯整个天地, 从一端绵延至另一端,不见边际。
无数如他一样的“人”正排队站在河边,等着走过一座桥。霍森试着去跟那些排队的人搭话, 可是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他们全部目光空洞地盯着前方,直挺挺地向前走去,僵硬得像一杆木桩。
就连有一个人不知怎的,突然从桥上掉进了河里,也没有一个人尖叫动作甚至分去一缕余光。除了落水之人溅起的一捧水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霍森惊恐地凑到河边上去,落水之人早已不见了踪影,而水中竟冒出无数半透明的面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这些河中的死魂似哭似笑,或嚎叫或细语地向他伸出了手,就要抓住他的衣角。他飞快地后退,跌跌撞撞地倒在了不远处,蹬着脚甩开上面沾染的水汽,疯一样地倒抽着气。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低沉的声音传来,“要渡河吗?”
循着声音,霍森看见了一个撑着小舟的船夫从河上缓缓驶来。那人穿着最普通的粗布麻衣,衣衫褴褛却又素洁,像他曾经见过的拮据贫苦的难民。
船夫一手撑着船桨,一手扶了扶头上毛边的帽子。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神情,只露出略显苍老的下颚,看起来似乎有些年纪了。
鬼使神差的,等霍森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船上了。
“这船要去哪里?”他搭在左右摇晃的船座上,有些惴惴不安。
船夫道:“对岸。”
“对岸……对岸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