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竹子君
一顿年夜饭,光陆云泽一个人就喝了有半坛。
虽然他不肯承认自己醉了,但看那红扑扑的脸,说话微微含糊的嗓音,曾姥爷和贺邵承就都知道,么儿是醉透了。
“算了算了,反正大冬天,今晚你们两个就别洗澡了。”曾姥爷摆了摆手,端着自己的碗筷站了起来,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丢到了水池里,接着又去拎起了碳炉上的水壶,把烧热乎了水倒在了水槽中,免得洗碗时冷到了手,“小贺,你扶着他回房间吧,他这个醉鬼模样也没法看烟花了。”
“么儿。”贺邵承点了点头,随即就喊了一声。
陆云泽坐在椅子上,吸了吸鼻子,抬眸特别乖地瞅着面前的人。
这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衣,剃了寸头,面孔已经长开了的贺邵承;哪还能看出那个瘦小可怜的样子呢?他歪着脑袋好生对了对,觉得这个不是小贺邵承,是他的大贺邵承。小贺邵承他是不能下手的,因为人家还在青春发育期呢,估计连谈恋爱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如果是大的那一个……
他被扶着起来了,身体特别大大方方地靠在了对方的身上,是慢慢地被拉出去的。然而就算如此,他也不想自己走路,到了门口被冷风一吹就缩了起来。
“呜……”
“么儿,怎么了?”贺邵承听到了,皱着眉问他,“我送你回房间,等会儿就直接睡觉……”
“呜……我不想走了。”就那么几步路,陆云泽不肯动了,扁着嘴眨巴着潮湿的眼睛,“贺邵承,我要你背我。”
被么儿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贺邵承的心口顿时就跳得更快了几分。
他一瞬间又进入了那种状态——那种听不到其他声音,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状态。而目光也是一样,只看得清身边的么儿,那张泛着红的面孔,其余的一概模糊了。明明就是这几步路罢了,说这个话的时候估计都走完了。但他却一点别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好。”
贺邵承沙哑地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他心想么儿的这个样子应该是叫做“撒娇”,否则他怎么会这样心软呢?
陆云泽高兴了,像是一只王八一样爬到了贺邵承的背上。
他虽然比贺邵承矮,比贺邵承轻,但也毕竟是个小伙子呢,身上的骨头也重,背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贺邵承却就是伸手勾住了么儿的双腿,把人给背起来了。他的脖子当然被抱住了,陆云泽的脑袋还蹭了过来,贴着他的脸颊呼气。这个人是真的醉了,到这个时候说话还憨憨的呢——“贺邵承……贺邵承……贺邵承……”
“嗯?”
陆云泽的腿晃了晃,“你走呀。”
他现在可高兴了,一想到之前那样对他作威作福,那样坏的贺邵承现在居然在背着自己,陆云泽的心情就好极了。他知道大贺邵承是个坏蛋,但是他也喜欢这个坏蛋,所以不能吵架的,只能这样想办法折腾折腾。热乎乎的脸颊蹭了蹭那微凉的大衣,他又呼出了一口气,还嫌弃这点路太短了。
贺邵承背着么儿,心脏又要蹦出胸膛了。
就算现在陆云泽要他背着自己跑一千米,他估计都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冲上操场。
他背着人进了屋,一路到了床边,轻轻地转身把么儿放在了床上。陆云泽坐在床垫上,扁了扁嘴,觉得刚才就应该让贺邵承背着自己去外头逛一圈的。不过这会儿都回来了,那就只能睡觉了。他气鼓鼓的,瞪了面前的人一眼。
“么儿?”
“我睡觉啦!”他的双脚蹭了蹭,把鞋子给蹭下来了,“我睡觉了,你不要来弄我……”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还直接往被子里一滚,棉袄都没脱。
其实陆云泽心里是做好了被弄的准备的,贺邵承可是个混蛋,为什么混呢?就是对这点事情不知节制,老欺负他。而且这个家伙表面功夫足,亲亲抱抱都会,等到之后却是把他欺负得疼死了。他一开始都被弄得怕那档子事情,还是之后两个人磨合好了,才习惯的。
他打算先睡一回,免得等会儿混蛋来欺负人,他连个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但贺邵承却是露出了一点困惑的表情,真的没去动么儿了。
他抿着唇,虽然觉得穿着棉袄睡觉不太好,但是么儿让他别动,他那就不会乱动。他轻轻地走出了卧室,回厨房找了曾姥爷。
“么儿呢?”
“躺床上睡觉了。”他看了一眼碳炉,刚放上去一壶新的水,还冷着呢,“确实是喝醉了,衣服都没脱。”
“诶,那可不行。怎么能外衣都不脱呢?来,小贺,等会儿等这个水烧好了,你把碳炉拎过去,把炕烧上。然后帮么儿把衣服鞋袜都脱了,再拿个毛巾给他擦擦脚擦擦脸。”曾姥爷还在洗碗,“麻烦你啦,那小猪就是不省心噢。”
贺邵承并不觉得麻烦:“嗯,还有一会儿水才能烧好,我先来一块儿洗碗吧。”
他在厨房里帮着把年夜饭的碗筷洗了,冬天天气冷,菜贴上保鲜膜收在桌上就行。他接着又去倒水,先按照洗脚盆和洗脸盆混了两盆温水出来,各自放好毛巾端到屋里去。然后,贺邵承又把碳炉拎进了屋,把土炕底下的煤炭放好。
期间,陆云泽就在床上歪歪扭扭地睡着。
只穿着大棉袄睡觉确实是冷,他已经有点不舒服了。感觉到伸手过来的人,他也只抬了一下眼皮子。
“么儿,把外套脱了再睡,否则会着凉。”
“唔……好……”
这个大混蛋,脱他衣服还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是斯文败类。
陆云泽哼哼着,像是小猪一样被剥掉了身上的棉袄,接着又被拽掉毛衣和裤子,还有脚上那双白棉袜。还好底下烧了碳,他这会儿躺着已经不冷了,盖上被子更是舒服。贺邵承把衣服挂在了边上,又蹲下身去绞了一把毛巾,把么儿的一条腿拉了出来,很温柔地擦拭起了他白嫩的脚掌。
陆云泽觉得脚上热乎乎的,是挺舒服的。不过这算什么前戏啊?也太奇怪了吧。
他眯着眼睛,侧卧在床上,瞅着那个给自己认真擦脚的男人。
两只脚丫都被擦得白白嫩嫩,脚趾头都一个个掰开搓了,接着才放回被窝里头,把被子塞好。贺邵承又去用另一个洗脸盆里的帕子给么儿擦脸和脖子,都是热乎乎的毛巾贴上来,简直像是在做按摩一样。陆云泽吸吸鼻子,耳朵都被擦了,本来还以为贺邵承会趁机亲亲他之类的……
结果这个人,擦完就端着两个盆子出去了!
他眨了眨眼,盯着土房子的天花板,觉得肯定是出问题了。不是他有问题,就是贺邵承……有问题。
贺邵承心想着么儿要睡觉,就没过去再打扰,收拾了毛巾之后就在厨房里头烧水,简单地擦了一把身。他头发虽然短,但是出的汗多,所以每天都要洗。洗完了之后,他就坐在小板凳上擦,顺便又吃了个曾姥爷买回来的甜瓜。
今天他虽然也跟着喝了点酒,但酒精并没有让他和么儿似的那样醉倒,反而是更加精神了几分,一点困意也没有。不过乡下的老房子也没有电视什么的,所以他只能看了一会儿夜空,自己点了一根仙女棒。
银色的花火很漂亮,但因为身边缺了一个人,贺邵承发现他对这些东西似乎也没什么兴趣。
因此最终,尽管还没到要睡觉的时候,他也回了屋。
贺邵承开门的动作还很小心,就是不想弄醒了床上的么儿。然而实际上,陆云泽却睁着眼睛坐在床上,腮帮子还鼓鼓的,一副生气了的样子。他一愣,关了门,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已经感到了些许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