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竹子君
轿车之前停在院子里,被太阳晒了,里面也热得厉害,那皮坐垫说实话都烧屁股,还是进去之后空调开上一段时间才凉快些的。这次闺女结婚,李婶子那儿也备下了不少汽水,都用冰水镇在那里,谁想要都能拿。陆云泽上车之前还搬了五瓶,现在他、曾姥爷、李婶夫妻两个就都在喝着冰汽水,只有贺邵承因为开车,没办法喝。
不过路上要等红绿灯的时候,陆云泽还是会帮他拧开瓶盖,递过去让他抿两口的。
“这个凉快,你额头上也都是汗了。”他就刚好坐在主驾驶座的后面,从侧边一伸手就能把汽水瓶递过去。
贺邵承“嗯”了一声。
他们两个关系亲,李婶在一旁都忍不住道:“小泽和小贺还是一样的哥俩好啊!”
贺邵承把汽水瓶还给了么儿,自己低笑了起来:“是,我们两个关系一直挺好的。”
曾姥爷在边上也乐见其成,这就和李婶夫妻两个炫耀起来了:“他们两个不仅一块儿在上海读书,现在还一起搞着公司,关系能不好么!”
李婶当然笑:“都是有出息的,有出息的,老曾你养的外孙都厉害,快点多给我家妮子沾沾光。”
她本来是想问上大学谈恋爱没的,毕竟也到这个年龄了,找对象多正常。农村这儿,十八九岁结婚都是常事,她家姑娘结婚得晚了,说实话还在背后遭了不少议论呢。不过转念一想,这两个小伙子可都是读书人,读书人能和寻常的赤脚农夫一样么?更何况孩子们还都在创业开公司呢,没谈对象也很正常。
如此一想,李婶子就忘了这个话题,继续带着舒坦的笑,往闺女和女婿的新房那儿去了。
才造出来的房子,那叫一个气派。
陆云泽和贺邵承折的千纸鹤,有六条就挂在了大门口,随着风吹轻轻的飘动。他们下了车,不过此时主要就是跟在后面了,一人端起一盆放在后备箱的喜桃。
李婶准备的东西不少,还有其他的年轻人过来帮着再搬一搬喜粽,那些红脸盆之类的东西,站了得有长长的一条。新娘子和新郎走在最前面,此时帕子也掀开了,露出了大姑娘娇艳美丽的面孔。
她微笑着和丈夫牵手,而前面就是一盆传统的火盆。
这大夏天的,已经够热了,所以火盆只是稍微弄了点灰,没敢真的放什么碳。但饶是如此,新婚丈夫也舍不得自己妻子跨,而是直接抱起了妻子,自己跨了过去。
周围先安静了一瞬,然后一片叫好。
连李婶子都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他们跟着进了新房,那边男方家亲戚已经准备好了,在新娘子和新郎过去给公婆奉茶的时候开始分发红包和元宵莲子汤。陆云泽刚刚和贺邵承把喜桃贴着墙壁放好,手里就被塞了一碗汤和一个红包,摸起来估计里头也就是一张一元纸币——讨个喜头的。
贺邵承当然也是一样。
如果只是单纯的来参加婚礼,他肯定就很坦然地把这碗汤喝了;然而想到之前在后院和对方说的那些话,陆云泽的耳朵就很没出息的又泛起了红,像是充血的兔子耳朵似的。这一碗元宵莲子汤还是冰镇过的,看得出男方家里的用心。他抬眸瞅了贺邵承一眼,接着又赶忙垂下。
“么儿,吃么?”所有人都在热闹地看着新婚夫妻奉茶,他们反倒站在最边上,无人注意。
陆云泽吸吸鼻子,到底是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勺元宵和莲子,抿到了自己的口中。
里面加了冰糖,甜味刚刚好,而且是冰镇过的,也一点不腻,反而让元宵颇有嚼劲。这些小圆子一样的东西在新婚时都意味着多子多福,那边新娘和新郎也都是要吃的。他咽了下去,又看了看面前的贺邵承。
“干嘛就看着我……”
贺邵承的目光有些发暗,也没像平时那样低笑。
他深深地凝视着自己的么儿,明明一切的喜庆其实都不属于他们,一切的热闹也都不属于他们,但他就是认真地,无比严肃地将此刻当做了彼此结婚的日子。
在和么儿的感情上,贺邵承是从不说一句假话的。
他仰头将一整碗元宵莲子汤喝下,左右也没有多少,一口嚼着也差不多。
陆云泽一愣,“你不怕噎着……”
贺邵承已经喝完了,薄唇还微微抿着,面孔俊帅到让人不敢直视。
陆云泽又吸了吸鼻子,能继续拿着勺子,将剩下来的小元宵吃掉。
对方的目光紧迫又灼热,让他总有一种自己正被一头狼盯着似的错觉。两个空碗放在桌上,那边新娘新郎也已经奉茶完毕,从公婆手里各自拿了一个丰厚的红包。
这种时候也都要亲一下,然而当着众人的面,新郎也挺腼腆的。他纠结着要不要用袖子替爱人遮住的时候,新娘就已经主动凑了过来,伸手按住了自己傻丈夫的脑袋,将红唇对了上去。
人群又是一阵欢呼。
陆云泽耳朵红红的,瞥了一眼贺邵承。他相信,如果不是彼此身处人群之中,贺邵承肯定也会顺势过来亲他一下的。这家伙……可最爱做这种事情呢。
贺邵承终于露出了微笑,伸手轻轻的勾住了么儿的手指。
接下来,就是去牡丹酒店吃饭了。
厂子里的员工是直接去的,差不多十来点时就陆陆续续的有人抵达,然后按照不同的桌次入座。他们一家和李婶子关系最亲,曾姥爷又是辣椒厂的厂长,不仅是坐在了最前面,婚礼正式开始的时候还要上台致辞发言呢!老头子提前一个月就在写这发言稿了,今天换了一身西装,特别体面地走到了那红毯中间。他打了个领带,头发也用发油抹顺了,虽然是个老头,但也绝对是个精神奕奕的老头。
陆云泽坐在酒桌边,看着自家姥爷在上面一本正经地念着发言稿,忍不住就露出了两个小酒窝。
贺邵承则低头剥了几个基围虾,放在了么儿的小碗里。
他们这些来参加婚礼的人还能吃上几口菜,有的再喝点酒;但新娘、新郎、男女双方的父母则是基本没坐下来的机会,始终都在拿着酒杯一桌一桌的敬酒。这种婚宴也是收礼钱的,大厅门口还坐了一个账房先生,拿着一本烫金红本,握着毛笔在那里记账。谁家谁家给了多少礼金,都记录得一清二楚,方便日后将这些礼金还给对方。
一直到下午两点,这才宴席才慢慢的散了。
他们两家孩子结婚,父母也是下了重金的,这一顿饭颇为丰盛,全都是硬菜好菜,吃到最后都吃不下了,分别拿塑料袋打包带走。陆云泽十分喜欢最后上的一道清蒸鲈鱼,也没什么油,就是原滋原味的清蒸鱼肉,让他十分喜欢。他们这桌专给新娘新郎、父母双方坐,但此时这六个人都去敬酒了,最后就只有他、贺邵承和曾姥爷三个人。三个人吃这一整桌酒席,实在是太多了一点,因此那条鱼基本上就是被他一个人吃掉的。
回到村子里时,陆云泽早就困了。
李婶那边还在整理自家院子,这会儿也不着急了,她就拒绝了曾姥爷的帮忙,塞了两袋子喜粽、喜桃还有步步糕过去,让他们也稍微歇歇。这些喜粽、喜桃就是当初搬去新房的,基本上都是这样——在吃完了饭之后分发给前来参与婚宴的宾客,否则光靠新婚夫妻两个人,那还不知道吃到什么时候呢。
曾国强很喜欢这喜桃,他最爱裹着豆沙的糯米团子了,当即笑眯眯地接下,然后拎回了自家老房子的厨房里。
此时时间已经不早,都下午三点多了,外面的太阳也十分恼人。今天为了上台发言,曾老头可是穿了一身西装的,长袖长裤,可把他给热的!他这会儿也不耽搁了,喝了两口水之后就回了房间,回房时还顺道瞅了瞅自家外孙。
“么儿,要睡啦?”
陆云泽屋里头的房门还没关上,但空调已经开了。
他正脱着袜子呢,滚到凉席上后浑身都舒坦了不少:“嗯,姥爷,你也休息一会儿,今天起那么早,真的是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