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竹子君
“我……我想回学校。”陆云泽的嗓音已经嘶哑了,“这一切就当没发生过,贺哥,你让我……回学校,好不好?”
贺邵承凝视着他,昨夜的愉悦心情再也回不来了。
他知道自己如果答应了,怀里的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可他能怎么办呢?
这一切都是他做错了。
他后悔了,却没有用。
“好。”男人低声地应了,“去洗一把澡,再吃点东西。”
陆云泽的身体虽然昨夜已经简单地清理过,但此刻依旧有些狼狈。被子拉开,他的脖子上都有贺邵承留下来的吻痕,彰显着昨夜的他们是多么的亲密缠绵。他走不动路,贺邵承就抱着他去浴室,洗好之后又给了一套自己的衣服。但他的衣服都太大了一点,无论是袖子还是裤脚,都必须卷起来才能穿好。
陆云泽怔怔地看着对方蹲下身给他卷裤子。
他喝了一碗粥,一碗很简单的米粥,清淡到什么都没有。这样的粥平时喝着肯定能尝到甜味,但此刻他也什么味道都喝不出来,只是麻木地将那一整碗灌了下去。
如果没有昨夜的事情,他肯定早就在宿舍里收拾东西了,说不定还又跑出去和贺邵承见面,聊天……但是现在,他却才刚刚坐上了男人的车。
“身体……还好吗?”贺邵承启动了轿车,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嗓音温柔,不要再唐突了对方,“云泽,要不要我去药店看看?昨天我也……冲动了,我担心你——”“不,不用。”陆云泽抿起了唇,垂着眸,没有看身旁的人,“贺哥……我只想回学校。”
他其实很难受,那个地方始终都有异物感,仿佛还记得昨夜是被怎么欺负的一样。随着时间的延长,一股疼痛也泛了起来,甚至还带着一点火辣。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受伤了,就像是女人一样……可他怎么说呢?
毕竟是这样难以启齿的事情。
贺邵承又深吸了一口气,将轿车驶入马路的主干道。
回复旦的路并不远,他这一次也没有停在校门口,而是一路送到了宿舍楼,询问着陆云泽找到了他的宿舍。这一段相处很可能是彼此之间最后的见面,但贺邵承也找不到挽留的方式,只能深深地再看对方一眼。
“谢谢。”
陆云泽沙哑地呢喃着,“谢谢。”
身上裹着大衣,其实今天的气温稍微回升了一点,但他下车时依旧觉得冷。他知道贺邵承在看着自己,肯定在看着自己,可他一点都不敢回头。呼吸十分急促,就只是走路这么简单的动作都给他带来了痛苦,但他又不敢暴露,生怕被别人看出来了自己的异样。
就这么一小段路,陆云泽感觉自己都像是在逃跑。
口袋里的钥匙仓皇地被他拿出,他终于推开了宿舍的大门。宿舍里的一切还都是原样,另外三个舍友的床铺乱糟糟的,他自己那里则叠好了被子,整整齐齐。他前一天早晨走的时候,还是那么的欣喜,那么的愉悦……
可他现在回来了。
带着一身的狼狈和痛苦。
鼻根忽然就有些发酸,陆云泽踉跄着脚步走回了自己的书桌。
板凳就在一旁,他可以坐下的,可是他现在真的没法坐在硬的东西上了。身体也酸软得厉害,大脑里时不时地就会想起昨夜的事情。他怎么可以那样醉呢?醉得不省人事,就一点抵抗都没有地被欺负了。
而且……他们可是都是男人。
两个男人之间……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呢?
陆云泽喘息着坐在了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低了下去。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去想了,既然说好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应该忘掉这一切,忘掉贺邵承,忘掉自己之前所有的记忆。可他却始终在听着外面,想要听到轿车驶离的声音。
为什么……还不走呢?
为什么还不走啊……
陆云泽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眼泪又一次涌溢了出来。
他在地上蹲了很久,久到身体都麻了。时间对他而言似乎失去了概念,他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大衣的口袋里忽然传来一声“叮”,是他的手机在提醒,有短信来了。恍惚许久的人终于回过了神,伸手将其摸了出来。
是贺邵承发过来的——「对不起,云泽。」楼下,停了一个多小时的黑色轿车终于重新发动,缓缓地离开了这所不属于它的校园。
陆云泽没吭声,也没流泪,就只是盯着“对不起”三个字,直到手机的屏幕暗下去。
他的身体很难受,宿舍的床都是上铺,光爬上去都十分艰难。躺下后他也无意去给自己弄热水袋什么的了,就只是盖着被子,连衣服都没有脱。整个被窝里一点都不暖和,冷得让他发抖。他以为自己回到这里就会安心,毕竟那个人终于走了……
可他没有。
意识混沌不堪,他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可再也不会有人过来拍抚他的脊背。
陆云泽昏睡了一整个下午。
被欺负的地方似乎是发炎了,现在又热又辣又疼,而他的身体也跟着有了反应,已经明显地发起了烧。他恍惚地起来,屋外的天色已经是薄暮黄昏,只差那么最后一点就要彻底黑暗了。这显然不是个离开的好时机,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继续待在这里能干什么。
所有的人……都回家了。
他也应该回去了。
陆云泽的行李并没有多少。
他只收拾了几件衣服,书本也没有拿。之前想着要给宿舍打扫卫生的,此刻也全然顾不到了。屋外的天色愈发深浓,他赶着最后的公交去了火车站,艰难地去买了一张回平县的车票。身体是真的发了烧,虽然下午睡了一觉,但也丝毫没有缓解那份不适。
在火车站候车时,陆云泽的面孔已经烧成了两个红苹果。
这副样子也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车站检票的员工都不禁过来看了一眼:“小伙子,生病了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他的嗓音有些哑,但还是摇了摇头,“我赶着回老家,没事,到了之后我会自己去医院的。”
检票员又看了看他,确定不需要任何帮助之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从上海到平县的列车很多,但一般情况下人也多,只能买个站票;这次多亏了是深夜,陆云泽才勉强得到了一个硬座座位。他拎着行李上了车,额头已经直冒冷汗,然而嘴唇却是紧紧地抿着,一句话也不肯说。他是很难受,是真的很难受,可他怎么能把事情告诉别人呢?
车厢外的一切都是黑的,只有偶尔看见路灯时才能明亮一瞬。坐垫当然也不会软绵,再加上火车本身在铁轨上行驶时的抖动——那个被欺负了的地方,又疼了。
陆云泽趴在了桌上,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不安和仓皇。
买到的票上车就晚,抵达平县时,已然是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