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竹子君
“不会。”他怎么可能因为么儿的小呼噜睡不着呢?每次只要听到,他就知道自己是躺在么儿身边,怀里是抱着对方的。
他只会觉得安心。
“我也睡得挺沉的,是半夜下来上厕所才听到。”
“哦....那就好。”陆云泽放心了,套上外套去外面洗脸刷牙。
冬天太冷了,曾姥爷直接就去厨房拿了一壶刚烧好的热水出来,让两个孩子在刷牙和洗脸的水里都添一些。他刚才上街也和人聊天了,说电视上提醒今晚要下雪呢!也怪不得今天这么冷,老头都冻得僵了。他自己也在温水里洗了把手,把刚才干活弄得僵冷冷的掌心给焐暖了,接着又看了眼天光,觉得这一场雪下下来,肯定不小。
不过瑞雪兆丰年,雪落了,明年的收成就能好了。
他热乎乎的擦了把脸,瞧见么儿还在那揉眼睛,忍不住笑着骂了一句“睡猪”。陆云泽也不理逗自己的姥爷,站在边上拉着贺邵承的胳膊,又打了个软绵绵的哈欠。睡觉又怎么样了呢?每个人都要睡觉的,他就是比别人又多睡了一些罢了,又不是没好好读书好好赚钱。贺邵承不逗自己的么儿,还帮他仔细的看了看眼睛,特别认真的叮嘱不要再揉了。
“已经有些红了,手上到底有细菌,再揉会越揉越痒的。”
陆云泽眨眨眼,乖乖的给他牵去厨房里吃早饭了。
锅里有姥爷之前烧的杂粮粥,里面撒了不少厨房里头翻出来的豆子和花生。整个粥味道都很清淡,但搭着家里的咸菜和萝卜干吃,又热乎乎的颇为舒服。昨天晚上剩下来的锅巴也被陆云泽扔到里头去了,现在吃着虽然表面软了,但里头还是脆的。他暖烘烘的吃了一碗粥下去,刚好现在顶饱,又不影响中午继续吃饭。
贺邵承也是一样,难得只喝了一碗粥。
曾姥爷还在忙别的事情呢,院子最好再扫扫,把所有的灰都在今天扫去,因为等到明天按照规矩就不能扫地了。大年初一的灰可是下一年的财呢!家里的鸡棚现在已经空了,但因为上次来来去去太匆忙,也没清理,里头还全是鸡屎,肯定得干净清理清理。
无论县城那个房子多好,在老头眼里,这个农村土房才是自己的家。他忙着打扫角角落落,贺邵承便也要去帮忙,但曾姥爷却不肯,挥挥手让两个小伙子玩去。
“好不容易闲下来,你们去田埂上溜溜!不用一直呆在家陪姥爷!”陆云泽想了想,立刻就答应了,“那成,我带贺邵承去水稻田抓黄鳝去。
“去去去,带个桶,随你们折腾。”曾姥爷摆摆手,又去搞鸡棚了。
贺邵承还有些惊讶,因为他从来没下地捉过黄鳝,其实就连这个东西.....他也吃的很少,记忆中只是尝了几次。陆云泽其实也好久没抓黄鳝了,毕竟上辈子最后几年都在上海,哪有水稻田给他折腾。他跑到了后院去,拎了个平常装水的塑料桶,接着又去找了两双橡胶雨鞋,橡胶手套,直接拉到小腿、胳膊肘的那种。
“换上这个...我还得换件衣服,不能穿这么鼓的。等会儿去了水稻田,就把袖子拉起来,看田里哪里有孔....”贺邵承皱了皱眉,“不带饵料吗?”“不用,黄鳝现在都冬眠呢!”陆云泽坐着把鞋子套上了,瞬间就有了几分下地干活的味道,“你也快穿,我去房间里换个衣服。”
他回来过年当然不止带了这一件大棉袄,还顺道拿了件其他的呢,这会儿刚刚好套上,再带个铁钩子去稻田里捉黄鳝。两个人出门还和曾姥爷打了个招呼,接着才一块儿沿着小路往田埂上去了。
第64章 捉黄鳝
现在是冬天,整个田其实都还没上新苗呢,都是一些剩下的枯杆子。路过有人家种茭白的小池塘,更是完全用火烧过了,看上去颇为狼藉。贺邵承看了看,所有的水稻田此时也都没有再添水,只是说田里的泥还软软的,怪不得要穿靴子来。陆云泽也不先下去,而是在一边慢慢的走,仔细的找着有孔的地方。
“野黄鳝都不会太....但是烧起来味道真的很香,能捉到的话我们就烧个红烧黄鳝片?”他总是很擅长吃东西,说着就舔了舔嘴唇,“唔,黄鳝片下面也好吃。”
“么儿,这个洞算吗?”贺邵承垂着眸,认真的盯着稻田,还真的发现了一个孔。
陆云泽瞅了瞅,觉得差不多,就走了下去。一脚踩在泥地里,整个鞋掌都没了进去,再抬脚要走路时还挺费劲的。尤其这些鞋都是曾姥爷的,对于他来说还太大了一点,脚一抬鞋跟都拔不出来。
他像是不会走路了一样拉扯着自己的脚,贺邵承也立刻跟上。
“我试试,不一定有的。”陆云泽动了动自己戴着橡胶手套的胳膊,对准了那个洞就掏了下去。
他侧着身不断的摸,手掌隔着手套感知也没那么灵敏,感觉抓到什么东西时就立刻拉了起来,结果就是一把淤泥。他便又继续下去摸,嘴里还念叨着“黄鳝黄鳝”,看得贺邵承都忍不住笑了。就在他以为自己第一个洞可能是白忙一场时,手心里却有了个长长的东西。陆云泽一喜,立刻就拽了出来!
只是橡胶手套滑得厉害,而那黄鳝也被他弄醒了,直接就扭着要跑——“钩子钩子!”他着急的喊了一一声,边上的贺邵承闻声而动,猛的就拿着铁钩把黄鳝拦腰拉起,直接扔到了他们的水桶里。
一条还不怎么大,浑身都细细的黄鳝便沾着泥在桶底挣扎了起来。
陆云泽惊喜极了,忍不住的要为贺邵承刚才的敏捷叫好,如果不是记得自己手上现在全是泥,他都想去拍拍对方的肩膀了!而贺邵承也有些讶异第一次就能这么好运,对继续捉黄鳝这件事也生出了些兴趣。
“厉害呀你!走,我们继续再找...摸个四五条再回家。”
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就在田埂里踩着烂泥走,看见孔就去掏一掏,左右手上、脚上都有橡胶裏着,只要注意一点就不会弄脏他们的衣服。虽然泥田里黄鳝不少,但也不可能每次都中,大部分时候还是摸了个空的。不过既然都掏了泥,遇到能捡回去的小田螺,陆云泽也都没放过,再不济洗干净了送去李婶家里还能喂喂鸡呢。两个人就在空旷的水稻田里专心摸黄鳝,等到脸颊上感觉到微凉时,才发现空中已经逐渐飘起了细碎的小雪花。
“诶,下雪了。”陆云泽站直了身体,仰头看了看天,“这雪来的好快,肯定小不了。”
“是的。”贺邵承也看了看四周,目光最终还是落到了么儿的身上,莫名的觉得连这种情况下,他的么儿都好看极了,“我们回家?已经抓到五条了。”
“嗯,回家吧,也没带伞,雪落在身上要把衣服弄湿的。”
南方的冬天就是这样,一冷就湿,就算下了雪,雪也会很快化开在身上,把头发、衣服弄得都湿漉漉的;然而去了北方,雪就干得像沙子一样,出门都无需撑伞,稍微拍拍就行了。
光是从田埂到他们家,漫天的雪就又大了几分,已经在路上积下一层薄薄的白纱了。
陆云泽看了一眼贺邵承,只见对方的寸头这会儿也多了好多雪花,像是一下子变成了白发的老头似的。他忍不住的就笑了,把桶放在院子的地上,又脱了自己的手套,“贺邵承,你头上都积雪了。”
贺邵承微微抿唇,没告诉么儿他自己其实也是一样。
两个人把手套洗干净,接着又去冲鞋子,重新换了自己干净的球鞋过来洗黄鳝。五条黄鳝都不大,细细的,一边冲水就一边扭。十来个田螺也一块儿洗干净了,陆云泽把它放在了一个小碗里头,让贺邵承送去隔壁李婶家。曾姥爷也总算把鸡棚弄干净了,从后院过来瞧了瞧外孙和小贺的成果——嚯!可真不得了!
“这么多!那今晚就再添个辣椒炒鳝片?
“行啊。”陆云泽点了点头,本来他还心想着家里已经有卤肉了,再红烧一个黄鳝好像都太红了点,炒个辣椒鳝片刚刚好。
五条黄鳝被冲的干干净净的,他也不着急杀,还只是放在桶里头养着,又和曾姥爷一块儿去弄个简单的午饭。贺邵承把田螺送了,李婶实在是客气,居然又塞了一小袋菜团子过来。这都是他们家自己做的,无论是外头的糯米还是里头的菜肉馅心都十分扎实,吃早饭的时候蒸上一个刚刚好。他拎着东西回来了,曾姥爷却是哎呀一声,直说隔壁家太客气了。
他在村子里就和自己这个邻居关系不错,现在明明自己开厂子了,还雇了他们一家人呢,却吃喝都拿对方的,怎么过意的去呢?
陆云泽一边笑一边在灶台后面烧火:“那明天多给点红包不就行了?姥爷,你要实在觉得不成,等到厂子上班了还能再发一次开工红包.....以后还可以给李婶他们家分点股份。总之办法多了去了。”
曾姥爷觉得这个法子可行,“是要给他们家两个闺女多准备点红包....唉,对了,今晚姥爷还要给你们压岁钱呢。我得记得放你俩枕头底下去。”
他回来的时候特地带了好多现金,从零碎到百元大钞,什么都有。尽管贺邵承已经知道曾姥爷对他和对么儿是一视同仁的,但久违的听到“压岁钱”这三个字,他还是忍不住的一愣。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拿过压岁钱了呢?好像自母亲去世了以后,整个家庭就偷偷的把他忽略了....“姥爷,你打算给多少啊?”陆云泽还在问呢,“只给十块钱我可不乐意,一张大团结忽悠不了我。”
“小财奴,姥爷现在哪敢用十块钱忽悠你呀!”曾老头一边往米里头加水,一边笑着答他,“给你们两个一人准备了一千呢!姥爷可是把身上一大半钱都给你们做压岁钱咯。”
他们一块儿吃午饭,还比较简单,就两个小炒菜,稍微加了点肉丝,因为正菜都要留着到晚上呢!三个人接着又去睡了午觉,睡醒了之后就又开始准备做晚饭了。黄鳝的血也是红色的,杀起来的时候还挺吓人。陆云泽自己不太做得了这个,就只是和贺邵承一起给已经杀了的鱼刮鱼鳞。而曾姥爷则坐在一旁,拿了个长钉子,把黄鳝脑袋先钉在了木板凳上。
总之,挺血腥的,他们年轻的小孩都不太下的了手。
黄鳝去了内脏又去了骨,最后只剩下来一层鳝皮,还被曾姥爷用刀来回的刮掉了上面的粘液,冲的干干净净的之后才拿去厨房。卤了一天的肉这会儿已经好了,香喷喷的,他便拿了个铁盆子,挑了三块大肉,又加了点边上其他的卤料,让外孙端着送去隔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