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森森
孙院判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不到片刻,温水和蛋清便送来了,孙院判还在旁边嘀嘀咕咕,林若轩懒得搭理他,让一个小太医把太后扶了起来,灌了些温水下去,然后轻轻拍着太后的后背,用竹片压着舌根,让她将温水呕在铜盆里,如此反复几次,最后灌了一小碗蛋清。
孙院判站在旁边,只是摇头。
过了片刻,太后忽然“哇”地一声,又呕了些红红白白的东西出来,而后睫毛抖了两下,居然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林若轩喜道:“太后。”
“嗬……嗬……”这瘦弱的老妇人死死盯着林若轩,鸡爪般的手忽然拽住了林若轩的袖子,浑浊的眼珠居然有了几分湿意,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咕噜声,看起来似乎很想说话,可是根本说不出来。
“太后?”林若轩只觉得背后浸出了一层冷汗。
老妇人挣扎了许久,还是说不出话来,终于放弃一般,慢慢放开了林若轩的袖子,整个人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双浑浊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帐幔。
林若轩看着她那个样子,忍不住蹙紧了眉头,心中惊疑不定,太后似乎知道些什么,可是……
旁边的孙院判迟疑道:“太后这算是醒了?到底是什么病?”
林若轩含含糊糊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或许是天气炎热,太后体弱,胃肠有些积食罢了。如今暂时没事了,待会儿用番泻叶、决明子煎一副汤药,清理清理肠胃,然后好好休养几天,多喝些牛乳白粥。”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给太后掖了掖被子,而后转身往外走去。
孙院判呆了呆,忽然拉住林若轩,压低了声音:“林督主,不瞒您说,最近周院使就要告老还乡了,这对我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您是东厂督主,这功劳对您并不重要,可我是太医,如果太后的病是我治好的……您也知道,我是丽贵妃的乳兄,丽贵妃是太子殿下的母妃,到时候少不了您的好处。”
他实在是太厚脸皮,林若轩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想抢自己的功劳,趁机做上太医院一把手。
太后中毒这件事情扑朔迷离,或许还有更可怕的内幕,自己治好了太后的病,就算是掺和进去了,只怕是凶多吉少……其实孙院判这个提议,倒是正中林若轩的下怀,只是他也不能答应得太快,便做出为难的样子。
林若轩一边暗暗琢磨,一边看了看旁边的两个小太医:“孙院判,这恐怕不太好罢。”
孙院判急道:“林督主,这两个人都是我的徒弟,不会泄露消息的。”
林若轩想了想,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好吧,就如你所说。”
孙院判大喜,又以丽贵妃乳兄的立场,许了林若轩许多好处,两人才一起出了内室。
外面一群人顿时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问道:“林督主,孙院判,怎么样了?”
“方才那些蛋清是给太后喝的吗?”
“太后是不是醒了?”
成武帝也淡淡地开了口:“太后醒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院判拱手笑道:“回皇上的话,太后已经醒了,或许是天气炎热,有些许胃肠积食,再服两副清理肠胃的汤药,休养一些时日,便没事了。”
贤妃登时松了口气,身子软软往旁边倒去,季如瀚一把扶住她:“母妃小心。”
成武帝看着林若轩,轻轻挑了挑眉:“林爱卿果然医术高明,太后如今情况怎么样?能说话了吗?”
林若轩摇了摇头:“太后如今还不能说话,但病情已经稳定了。这件事情也不是奴婢的功劳,而是孙院判的功劳,奴婢什么忙也没能帮上。”
成武帝明显松了口气:“病情稳定了就好。孙爱卿,这件事你有大功啊。”
孙院判得意洋洋道:“为皇上和太后分忧解难,是微臣的分内事。”
季如雪微微蹙眉,疑惑地望向林若轩,林若轩轻轻摇了摇头。
丽贵妃和季如渊的神色都十分古怪,很显然,太后苏醒并不是这对母子想看到的,但这件事是丽贵妃乳兄的功劳,总好过是旁人的功劳。
丽贵妃脸上的神色来来回回地变幻了好几次,终于堆满了笑容,娇滴滴道:“太好了,太后真是福大命大!”
季如渊也勉强笑道道:“皇祖母果然吉人自有天相。”
成武帝点头道:“这件事情,是孙爱卿的功劳。”
众人纷纷恭维:“孙院判真是妙手回春!”
“所谓肉白骨活死人,也不过如此了!”
“这都是大渊朝的福气,是皇上的福气啊!”
众人围着成武帝和孙院判,一通肉麻至极的阿谀奉承,把林若轩孤零零地撇在旁边,季如雪看了林若轩一眼,安慰般轻轻捏了捏对方的手,林若轩心中微微一暖,压低了声音:“无妨,殿下不必担心。”
“朕进去看看太后。”成武帝的脸色也和缓下来,带着几名妃嫔皇子进去看了太后,而后龙颜大悦,当场承诺周院使卸任之后,便升孙院判做太医院院使,慈宁宫一片和乐融融。
……
从慈宁宫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紫禁城的宫门也落了锁,林若轩便在冷宫留宿。
他疲倦到了极点,又心事重重,也没和季如雪讲什么,早早便睡了。
半夜时分,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四殿下,林督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林若轩睡得正沉,稀里糊涂中听着季如雪起身开了门,又和门外的人说了几句什么,才勉强睁开眼睛,含含糊糊问道:“殿下,怎么了?”
季如雪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极其缓慢地回过头,神色凝重:“太后……薨了!”
20、第二十章
太后薨了?
这一瞬间,林若轩只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但不知为何,这个结果又隐隐在他的预料之中。
那个瘦小干瘪的老妇人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浑浊不堪的眼珠里满是焦灼的神情,喉咙里努力地发出“嗬嗬”的嘶哑声音,那个时候,她想说些什么?
她是不是知道,她已经时日无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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