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遥的海王琴
高若梅看她的表情有些尴尬,只是来都来了,只好硬着头皮说:“不请自来,还望大嫂不要计较。”
时隔不算久,可她几乎忘记了张家所有人和事,有一瞬间的恍然,不过很快想起来,便笑道:“是你啊,今日怎么有空来,请坐,你喝什么茶?”
见苏月态度和善,没有将她赶出来,高若梅那惴惴不安的心便放下了,她推辞道:“多谢,客随主便,大嫂喝什么我便喝什么。”
“好。”她看着高若梅的脸色不太好,憔悴的模样似乎有好几日没睡好了,只是一想到张家那乱七八糟的,倒也不令人意外。
“娘,喝茶。”苏星刚好端着茶过来,一瞧见高若梅,便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这位是张夫人,你再去端一杯过来。”苏月显然没有打算让苏星认张家人。
苏星乖乖地去了。
高若梅看着不免有些惊奇。
苏月将这杯茶递到高若梅的面前,解释道:“是我的义女。”
高若梅点点头:“原来如此,一个人孤单,有个孩子在身边嬉笑就热闹了。”她说着顿了顿,又道,“即使收养的,也比根子里就坏的要好得多。”
“嗯。”苏月不愿多谈此事,反而问道,“你今日来……”
“我是来还钱的。”高若梅站起来,又对着苏月欠身道,“另外也是向大嫂赔罪。”
苏月一头雾水:“啊?”
高若梅笑了,疲倦的眉目展开,道:“一月前我娘从临州来了,坚持要我和离,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大嫂了。”
苏月恍然:“原来如此,张家是个火坑,张三郎更不是良人,你早跳出来早脱离苦海。”
她的笑容顿时真诚起来,原本以为高若梅是为了张家之事,她还兴趣缺缺,如今倒是真心为高若梅高兴。
“是,我娘还骂我了,怪我什么都不跟她说,受了委屈也憋着,也怪我当初跟着张家逼迫你。”高若梅说着,从身后丫鬟那里取过一个小匣子,递了过来,“大哥的身后事是大嫂出的钱,这我本不该拿,永昌侯府做的肮脏事,哪儿有让大嫂委屈的道理,更何况,这笔银子当中真正用到大哥身上的极少。”
然而苏月没有收,推了回去:“我不缺钱,给出去了就是给出去了。你的嫁妆怕是没剩多少了吧,有这钱不如去赎回来。”
然而高若梅坚持道:“大嫂一定要收,我跟张家也已经撕破脸了,我爹是临州知府,张家丢了爵位,如今就是个平头百姓,我要走,她们也留不住。只是临走之前,还是想将是是非非都梳理干净,这样就算两手空空而回,也没什么。我谁都不欠,只欠大嫂一句道歉,张三郎诬陷你的时候,我没有制止他。”
见高若梅脸上的决绝,苏月最终还是收下了,她说:“好,那祝你一路顺风。”
“将来我们应该见不着面了,苏夫人,说实话我真的佩服你,以后无论我遇到什么,只要想想你,也没什么可怕的了。”高若梅站起来,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笑了笑。
苏月送她出了门。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苏月深深叹了一声,这个世道对和离女子极为苛刻,希望高若梅将来能勇敢起来。
她转回身的时候,忽然见到一名年轻的女子探头探脑地踌躇在门外。
苏月奇怪地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了过去问:“你找谁?”
她这声音差点吓了那女子一跳,懵懵地看着她。
苏月见她穿着干净,可衣裳有补丁,还有些陈旧,便知道是个穷苦人家的姑娘,头上包着布巾,不是京城的式样,还背着一个干瘪的包袱,想来是外地来的。
而最吸引苏月目光的是,这姑娘手里还拿着一张八卦小报,苏月仔细一瞅,正是几个月前苏月布庄开张时候的那一期。
于是心里了然了,便笑着问:“我是布庄的东家,名苏月,你是不是特意来找我的?”
见苏月眉眼温和,笑容很暖,姑娘那点警惕的心便稍稍放下来,点了点头,她举着报纸上的一段话问:“夫人,您在这上面说,只要有人有困难,都可以来找你,是不是?”
苏月肯定道:“是。”
那姑娘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然而眉宇间却反而带上了一分犹豫,又问一遍:“什么事情都行吗,能帮忙找人吗?”
苏月脸上的笑容加深,握住她的手肯定道:“是,都行。我们里面坐吧,你有什么麻烦尽管告诉我,我解决不了的,便带你去八卦小报的铺子里,让更多的人帮你。”
苏星又捧了一盏茶过来,然后呆在苏月边上好奇地看着这名姑娘。
姑娘很拘谨,椅子没敢坐上半边,她小心地端起茶喝了一口,似乎犹有不够,又灌了两大口,才解了渴意,但跟随而来的便是难以控制的饥饿。
她瞬间涨红了脸,眼睛不敢看苏月。
苏星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捧了一叠糕点进来。
苏月赞扬地摸了摸她的头,便将糕点推到了姑娘的面前:“这些是给客人用剩的点心,今日不吃完,明日可能就坏了。”
姑娘听出了其中的好意,便没有推辞:“多谢夫人。”她拿起一个芙蓉糕就着茶水慢慢地吃下去,虽然饥饿,但并没有狼吞虎咽,看得出来教养并不差。
见她吃的速度放慢,苏月便问:“不知怎么称呼?”
姑娘放下糕点,回答:“我姓花,名蕊,夫人叫我阿蕊便是。”
“好名字,阿蕊不是京中人士吧?”
“家在越州小山村。”
“阿蕊读过书?”
“爹教过我识字。”
“听着阿蕊的意思,来京是来找人的?”
花蕊点头,那双明媚的眼睛顿时暗淡下来。
“是什么人,你可认识?”
“认识,他……他乃举人,今年上京赶考,一直没有回去。”花蕊的眼中慢慢浮现湿意。
“哦?”苏月一笑,“如今离春闱不过五个月,怕是没那么快回到家乡吧,况且若是落了第,更要等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