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满座衣冠胜雪
方伯明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辆车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穷人,要低调行事吗?开这种售价几百万还弄得非常花哨让人醒目易记的车子,真的能够不让人察觉吗?
这时,越野车四周有十几个形迹可疑的男人,有的在不断走动,有的在闲聊,有的明目张胆的拿着棒球棍、钢管、西瓜刀等凶器。
方伯明拿出手机,在联系人里找了找,看到申长青的名字,就拨了电话过去。
话筒里传来女汉子爽朗的声音,“老方,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你在哪儿呢?”方伯明看着马路对面,“你的车被人包围了。你又干了什么缺德事?看这围堵的阵仗,只怕是要把你打残吧?”
“嘁。”申长青不屑,“你看到我的车了?哦,我知道你在哪里了。过来吧,一起喝酒。我正找不到人陪我呢,一个人喝酒多闷。”
“嗯,发个坐标过来。”方伯明转过身,边走边调侃,“你那位树哥呢?”
“嗨,别提他,磨磨叽叽的,不像个男人。”申长青抱怨,“哪天我多喝几杯,就去把他办了。”
方伯明哈哈大笑,“哪是人家磨叽?他只是怕你是个渣女,提上裤子就不认账,所以坚持要洞房花烛夜。”
“嘁,老古董,谁理他?”申长青有些暴躁,“少废话!快点过来!”
方伯明挂断电话,打开导航,顺着她发来的坐标走过去。在小巷里拐了几个弯,他看到了隐在街角的一家小酒馆。老旧民居的模样,有个小院子,当中一棵大榕树,枝头上挂着一面酒旗,颇有几分意趣。
申长青看见他走进门,略微点了点头,招手叫老板过来,“再加三两野火烧,多炒几个下酒菜。”
“好嘞。”中年老板笑容满面,“您等着,马上就来。”
方伯明走过去,坐到她对面。她拿起白瓷小酒盅,将他面前的小酒杯斟满。方伯明端起杯子,“走一个。”
申长青举杯跟她碰了一下,痛快地一饮而尽。
接下来,两人似乎都是奔着喝醉去的,谁都不犹豫,杯子一碰,便一口下肚,却很少交谈。
酒过几轮,几道热菜陆续送上来。方伯明一边吃着,一边打量小小的店堂。
虽然已经过了午餐时间,这里仍然有好几桌客人,大多是三两个人一张桌子,几碟小菜,一瓶酒。聊着,笑着,吃着,喝着。这里似乎单纯就是个喝酒的地方。
申长青放下酒盅,淡淡地说:“很多人都喜欢在空闲的时候跑到这里喝几杯。穷人,太奢华的地方去不起,就到这里来喝杯酒消消乏。”
方伯明笑了,“对对对,你是穷人。”
申长青翻个白眼,“我孤家寡人的,不得存点养老钱?”
方伯明忍不住调侃,“行,你就演吧,也得看看自身演技,简直惨不忍睹。你这样都叫穷人,那天下的有钱人也真是有数得很了。”
两人信口开河,一直在天南海北,胡说八道。
不知道是喝得太快,还是对野火烧这种烈酒招架不住,喝着喝着,方伯明渐渐就觉得头脑有些不太清明了。
等他再度清醒,却已经回到家中,睡在床上。
他捂着脑袋想了很久,脑海里才泛起一个模糊的印象。仿佛是一直坐在角落、背对他们的客人过来,将他们扛上外面的车,然后先问了他的住址,将他送回来,才带着申长青走了。
他使劲回想着,终于想起那人的脸。居然是那个老实厚道的警察李树。他躺在床上,差点笑出声来。
申长青那个女汉子一向剽悍,虽然醉得不辨东西,却并不是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说不定酒后乱性,就把李树那个老实人给办了,酒醒之后便翻脸不认账。
那个小气又不羁的女人,绝对干得出来!
想想就有趣,他真想再去看看那个女人的脸色,看她是不是干出了这种混账事。
可惜,要走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愣。要走?去哪里?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第383章 隐隐的错位(1)
整个黄昏,方伯明都迷迷糊糊,时睡时醒。电视始终开着,音乐声、说话声一直响着,让他不会觉得孤寂。
傍晚,大门处的保安室通过对讲系统找他,告诉他有位名叫李树的朋友来拜访他。
“李树?”他想起了申长青的追求者,“对,他是我朋友,放他进来吧。”
放下话筒,他关上电视,收拾好房间,将所有杂物都塞进衣柜里,药瓶药盒放到卧室的床头柜上。当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客厅里洁净整齐,一点也不失礼。
方伯明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果然就是昨天见到的那位李树警官。他剑眉星目,身姿挺拔,此刻却微微有些腼腆,还有些尴尬。
方伯明笑了笑,友好地请他进来,然后给他沏茶,“这是我刚买的古树新茶,李警官尝尝,不要客气。”
李树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很郑重地向他躬身行礼,“冒昧前来打扰,对不起。”
方伯明放下茶壶,对他摆摆手,“李警官太客气了,是我要谢谢你昨天晚上送我回来。不然的话,我肯定会非常狼狈。”
李树微窘,连忙说:“这是应该的,毕竟是长青她……太过分了。”
方伯明将茶杯推到他面前,温和地问:“你们,还好吧?”
李树的脸上隐现红晕,刚毅的神情中泛起一丝甜蜜,同时又夹杂着几分苦涩,非常复杂。
方伯明挑了挑眉,心里对他的反应有些好奇。难道昨天夜里真的被强了?然后今天被用完就扔了?
李树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低头盯着茶杯,期期艾艾地说:“以前,长青总是喜欢一个人去喝酒。昨天,她第一次带另外一个人去,还喝了那么多,又笑,又唱。我从来没见过她那样……所以,我想来请教方先生。”
方伯明恍然大悟,忍不住笑起来,“李警官,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太在意申小姐,所以才看不清楚。申小姐带我去喝酒,大概是因为我们绝对不可能在一起吧。在我眼里,她小气、霸道,完全不像个女人。在她眼里,我只是个过客,可能以后再也不会见面。所以,她可以放开一切,与我喝酒、聊天、唱歌,不必顾及自身形象。”
李树眼里的悒郁渐渐消失,似乎满天乌云都消散了。他又开心又有些忐忑地问:“这么说,长青她……是喜欢我的?”
“我觉得是。”方伯明的语气非常肯定,“她应该是对你动了心,起码你在他眼里跟别人是不一样的。不过,由于种种我不知道的原因,她或许有很多顾虑,于是一直不敢往前跨出那一步,只能不断抗拒你,不愿与你接近,就怕把持不住自己……”
说到这里,他心里一动,忽然想到,袁香梅似乎也是这样的情形,难道她对自己有一点动心了?只是她在相亲的时候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而他也答应了彼此只作君子之交,可以随时江湖不见。如果她这时候对他动心,出尔反尔,按她的性格来推想,她大概会觉得很尴尬吧,所以她才会这么抗拒她,而且举止言行前后矛盾,一会儿为他做饭沏茶,笑语盈盈,一会儿又断然离开,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