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满座衣冠胜雪
悼念仪式还没开始,灵堂里空无一人。牺牲的警官都已经火化,这里只有覆盖着国旗的精美骨灰盒,墙上挂着对应的遗照,四处放满了花圈。
白桑吉将墙上的二十六张遗照一一看过,然后庄严肃穆地抬手敬礼,这才转身走到第一张遗照旁,站在花圈旁边。
他的站姿非常标准。脚跟靠拢并齐,脚尖向外分开约六十度。双腿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体正直,微向前倾。两肩平,稍向后张。双臂自然下垂,手指并拢自然微屈,拇指尖贴于食指的第二节 ,中指贴于裤缝。头正,颈直,口闭,下颌微收,双眼向前平视。
只要有人走进灵堂,第一眼就会看见他。这位标兵就像一道亮丽的风景,让这个充满悲伤与压抑的地方更加肃穆,也更加明亮。
在他之后,依次排开了二十五名年轻英俊的警察,都以标准站姿立正,守护着战友的英灵。
人越来越多,挤不进来的民众都等在外面,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静静地站着。记者们也来了不少,有的去采访群众,有的在拍摄着“十万群众送英烈”的壮观场景,有的更开着直播,实时报道着现场实况。
九点正,悼念仪式正式开始。
州长、副州长、州警察厅长、副厅长、理马县警察局长、副局长、草原骑警总队长、副总长队、各大队长、中队长依次进入,向烈士遗像鞠躬致意,然后与烈士亲属握手,亲切慰问。之后是警察、各界民众代表进入,向烈士致敬。
等入场人士全部悼念完,按照指定位置站定后,追悼会正式开始。
草原骑警总队长介绍了此次牺牲的二十六名烈士的生平事迹。州警察厅长宣读了联邦总警监签发的命令,追认他们为烈士,并给予相应的功勋奖章与英雄称号。州长、副州长和草原骑警、民众代表分别致悼词。
直到中午,追悼会才结束。
白桑吉率先捧着此次牺牲的烈士中警衔最高的二中队长顿珠次仁的骨灰盒,带着二十五个守灵的警官走出去,庄严肃穆地登上灵车。
车队驶向城外的烈士陵园。沿途有不少藏民举着哈达,念诵经文,为烈士祈福、送葬。参加追悼会的人也纷纷登车,一溜越野车与大客厅跟随着灵车队驶向城外。
到达陵园后,他们下了车,缓步登山。
风雪更大了,其他人都穿着皮大衣、羽绒服,戴着保暖的帽子、围巾、手套,只有护送英灵的二十六位警官衣着单薄,容装整齐。他们却并不瑟缩,个个昂首挺胸,步履坚定,稳稳地走上山顶,将英雄的骨盒送进雄伟壮阔的烈士纪念馆,安放到墙上对应的灵位中,然后立正,敬礼。
仪式到此结束。
领导们和各界民众陆陆续续离开,草原骑警却有很多人留下来,看着牺牲的战友,缅怀往昔共同训练、巡逻、战斗、生活的美好时光。
索南多杰突然出现,将一把扎木聂递到白桑吉面前,“桑吉,唱一个吧。顿珠最喜欢听你唱歌,说就像是喝了一壶美酒般,让他陶醉。还有其他牺牲的兄弟,也都说你唱得好,他们都喜欢听。”
这是一把藏族人喜欢用的六弦琴。白桑吉接过来,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弹起前奏。他不会唱这个世界的那些歌,便随心所欲地唱起了前世曾经流行一时的一首老歌《怀念战友》,只是在歌词方面略有改动。
“雪山脚下是我可爱的故乡
当我离开它的时候
就像那香蜜瓜断了瓜秧
胡杨林里住着我心上的姑娘
当我和她分别后
就像那扎木聂闲挂在墙上”
他的声音清亮,婉转动人,温柔中带着悠长的怀念。全场鸦雀无声,都在倾听他的歌。转到副歌的时候,他的声音陡然高亢,响遏行云。
“瓜秧断了香蜜瓜依然香甜
琴师回来扎木聂还会再响
当我永别了战友的时候
好像那雪崩飞滚万丈
啊——亲爱的战友
我再不能看到你雄伟的身影和蔼的脸庞
啊——亲爱的战友
你也再不能听我弹琴听我歌唱——”
唱到后来,他的感情如海潮汹涌,澎湃沸腾,当中充满了极致的悲伤哀恸。歌声传到馆外,随着风雪飞扬。那些还没走到山下的领导与民众都忍不住伫足聆听。不知不觉间,大部分人都泪流满面,极小部分心如铁石的政客、意志坚定的警队高层和天生感情淡薄的人也都被深深地感染,忍不住眼圈发热,泪盈于睫。
人群中,关栩竟然也在,身边站着一位身穿草原骑警一级警督制服的男子,年龄与他差不多大,相貌也与他有些相像,只是没他那么耀眼。他的气质颇为儒雅,与草原骑警的剽悍凶猛截然不同。
他是关栩的堂兄关棋,只比他大一岁,也是即将空降的一大队代理大队长。
他侧耳听着那充满怀念与悲伤的歌声,看着周围人泪如雨下,自己也有些心酸,忍不住叹息,“那是桑吉吧?这歌声真是……太让人撕心裂肺了。”
关栩比他更感性,已经拿出手绢擦过一次眼泪了,这时也称赞道:“这是艺术家的歌声。他的天赋极佳,又有真情实感,所以才会那么动人。”
关棋看他一眼,“听说你打算把他签到你的工作室?”
“有这打算。”关栩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泪奔的情绪,“以前他哥是大队长,直接同意就行了。现在你好像是来夺他哥的权,以后会不会给他使绊子?”
关棋看他一眼,微微摇头,“你啊,胳膊肘这就往外拐了?我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关栩警惕地看向他,“以前觉得你不是,但我们也有好几年没见了。你忽然跑到草原骑警来当什么大队长,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你要知道,他们年年打仗,危险度在警察队伍里名列第一,你跑来做什么?你是马骑得好还是枪打得好?面对那些亡命之徒,你能正面上去刚吗?你扛得住吗?”
关棋忍俊不禁,“看来你对桑吉的好感度很高啊,完全站到他那边去了。我跟你讲,我来这里,不是夺谁的权,而是来帮助他们。我希望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他们总共才五百多人,每年牺牲和重伤致残的人都在三十至五十人之间,这是多么可怕的伤亡率。我来就是要改变这种局面,用科技的力量去消灭敌人,而不是用我们警员的血肉之躯去堵枪眼。你明白吗?”
关栩听着一曲歌毕,余音袅袅,终于正眼看向关棋,认真说:“如果是这样,我支持你。”
第433章 正式签约(1)
这场隆重的追悼会在当天晚上就被联邦电视台的正点新闻给予了报道,在稍晚一点的“新闻全纪录”中更做了大幅度的专题报道。
报道中有许多白桑吉率领的守灵警卫与护灵前往烈士陵园的镜头,片尾曲用了白桑吉演唱的《怀念战友》,顿时引起轰动。
在漫天纷飞的雪花中,周围的人全都从头捂到脚,一看就很保暖,却比较臃肿,看不出面貌与身材。那些领导们为了风度,并没有裹得太严实,却也不敢太过放肆,都穿着长长的羽绒服或是纯羊毛大衣,里面套着保暖服,就这样还在寒冷的空气中本能地有些缩脖拢肩的举动,看着就没那么意气风发。只有以白桑吉为守的护灵队都衣着单薄,身姿挺拔,在风雪中稳步前行。他们都年轻英俊,头正颈直,肩宽腰细,四肢修长,也同样目光坚毅,神情肃穆,让人感同身受,忍不住肃然起敬。
等到安放好英灵之位,追悼会结束之后,白桑吉在战友们的灵位前自弹自唱,高歌一曲,许多观众不由自主地潸然泪下,有些特别感性的人更是泪如泉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