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满座衣冠胜雪
白桑吉的第一场戏就在普通平民住的木屋里。
这栋平房夹杂在周围大大小小的木楼中,看着并不起眼,但是前后通透,可以从前门、后门和侧门通往三个不同的方向,便于在紧急情况下逃脱。
现在是夜晚,外面有细碎的雨声。白桑吉打开前门,进屋后反锁房门,脱下染着血的朱红色格子衬衫,随手扔在地上。他赤祼的上半身非常健美,八块腹肌再加上人鱼线,性感得令人垂涎欲滴,小麦色的肌肤上遍布伤痕,更有一种异样的魅力,震撼人心。他一脸漠然,拉开老旧的小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一边喝一边走到浴室里,打开锈迹斑斑的水龙头。老式的花洒里喷出水流,他站过去,让水流从头浇下,身上的血迹渐渐溶解,随水落下。他闭着眼睛,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整个人慢慢地放松下来。
“卡。”导演喊完,高兴地说,“很好,过了。”
第450章 渐入佳境(2)
黄一洲为白桑吉配了一男一女两个助理,自己就没有跟他到剧组,而是去了《海外有仙山》剧组照顾关栩。
这时,男助理连忙冲进去,把水关上,随即将手里抱着的浴衣裹到白桑吉身上,带着他去换衣服。女助理将手里捧着的热姜汤塞到白桑吉手里,让他边走边喝掉,免得感冒。
沈卫接下来拍了主要男配的一场戏,白桑吉才从化妆间出来,接着拍与这位主要男配的对手戏。
玛拉梭温表面上是登丹威的得力副手,实际上却是他的亲生儿子。只是玛拉梭温的生母不过是个妓女,身份上不得台面。登丹威野心勃勃,为了权势娶了另一势力大佬的女儿,生下了登丹敏,却没生儿子。在登丹威心里,女儿再有能力,将来也是要嫁人的,因此还是很重视惟一的儿子。为了避免正房太太知道以前的事情,他并没有让儿子认祖归宗,只是名义上收他为义子,将他带进自己的势力,着重培养他。在考察过他的能力与心性后,登丹威逐步给了他更多的金钱与权力,允许他组建自己的班底,壮大自己的实力。
登丹敏确实并不知道玛拉梭温的真实身份,私下里还不断地拉拢他。玛拉梭温对生母早年神秘惨死一事始终放不下,心里一直有自己的想法,只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始终表现得对帮会赤胆忠心。
即将拍的这场戏发生在玛拉梭温被孙海峰绑架之后,就接着孙海峰回家洗完澡的那场戏。两人的情绪都能够衔接上,更容易发挥演技。
白桑吉站到老旧的厨房,在煤气炉上放着一个铁锅,里面有一锅炒好的蛋炒饭。他开了火,拿着锅铲翻了两下,就听到导演下令开拍。
在厨房昏黄的灯光下,穿着浅灰色t恤与亚麻休闲裤的高挑身影依然完美无瑕。白桑吉翻炒了几下,就关上火,将旁边的碗拿起来,把蛋炒饭盛到碗里。然后他随手从筷桶里拿出两把小勺,放到两个碗里,两从橱柜里抓了几个小的真空包装袋,一起放到托盘上,就走出厨房。
镜头一起跟随着他。
他推开一楼过道里的一扇小门,走下楼梯,进入灯光昏暗的地下室,伸腿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人,淡淡地道:“起来,吃饭。”
三十多岁的玛拉梭温英俊而沉稳,脸上有些沧桑,眼神却满是坚毅,显然是一个心志坚定之人。他慢腾腾地坐起来,看着白桑吉把一大碗饭放到自己面前,然后扔给他两小袋真空包装的腌菜与红油萝卜干,客气地说:“谢谢。”
白桑吉看他一眼,坐到离他比较远的地方,撕开包装袋,将那些小菜倒在饭上,便大口吃起来。
玛拉梭温与他做了一样的动作,然后也端起碗,吃得不比他慢。
两人一气干掉半碗饭,才放慢速度。
玛拉梭温微笑着说:“给点水喝,谢谢。”
白桑吉反手从箱子里摸出一瓶矿泉水扔给他。玛拉梭温准确地接住,拧开瓶盖,喝了两口。他的脚踝上拴着铁链,双手却是自由的,可以在一定范围内随意活动。
白桑吉放下碗,也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然后淡淡地说:“告诉你个消息。你们黑龙帮的人已经发现人失踪了,却既没有报告上去,也没有派人搜寻你。你的副手已经开始代理你的职务,正在逐步接手你负责的事务,而你手下的几个骨干正分别召集小弟开会,打算干掉他,争夺他的位置。”
玛拉梭温满不在乎地笑,“这就是我们莆南黑帮的原生态,你现在见识到了。”
“是啊,我确实长了见识。”白桑吉点头,将矿泉水瓶放到身旁,拿过饭碗继续吃。
玛拉梭温一边悠闲地吃吃喝喝一边平淡地说:“混黑的,总会有这一天,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是吗?”白桑吉不信他就这么放弃了,“难道你不想杀回去,把那些背叛你的人通通干掉?”
“想啊。”玛拉梭温晃了晃锁住脚踝的不锈钢链子,“你能放我走吗?”
白桑吉抬眼看了他一会儿,“你一直出言相激,不怕我宰了你?你就这么想死?”
玛拉梭温微微摇头,“你生在西方,长在西方,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遵纪守法。现在,你来到莆南,竟然敢挑登丹敏的场子。我虽然以前不认识你,却也敬你是条汉子。我的人不但没有帮助登丹敏搜寻你的踪迹,还暗中下过不少绊子,故意混淆登丹敏的视线。这对你间接也是一个帮助吧?到目前为止,我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吗?你有什么理由杀我呢?”
白桑吉顿时语塞。
是啊,玛拉梭温的确没有害过他。
说他是一系列犯罪行为的实际指挥者,目前只是刑侦队长李晏英的一家之言,空口无凭,并没有靠得住的证据。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现在并不能说他就是那些罪行的元凶,更不能硬栽些罪名给他,再随意弄死他。
正如他所说,孙海峰的身份是一位青年学者,生在新时代,长在西方法制世界,从来没有想过作奸犯科,更别说胡乱取人性命。他冲冠一怒,砸过骄横跋扈的登丹敏的场子,当时也没有弄死过任何人,从没想过为绝后患必须斩草除根,将那些人全都杀掉。现在,他绑架玛拉梭温,是为了达到一些目的。只要玛拉梭温没有殊死反抗,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他肯定不会主动出手害他性命。
别以为杀人很容易,尤其是他生长在西方,从小接受的都是遵纪守法的教导,还接受过高等教育,一向讲究以理服人,发生纠纷的话就诉诸法律,怎么会亲自去杀人呢?
他没有权力随意毁灭别人的生命。
白桑吉耸了耸肩,“看来,你并不是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糙汉子,其实深藏不露,很有见识。”
玛拉梭温笑得很愉快,“孙先生,我们交个朋友吧。”
“哦?”白桑吉微一挑眉,“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玛拉梭温愉悦地笑道:“大家都以为黑龙虎是靠着制毒贩毒发家致富的,其实,登丹威最先起家,靠的是海上的赌船。那是一个收入巨大且稳定的产业,也是他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所以他一直保留着,连我和登丹敏都插不上手。可惜,船上的管理层只顾赚钱,太不重视环保,向海中随意排放没经过处理的对海洋生物有危害的污水、垃圾和燃油废弃物,结果被人举报。世界环保组织请大汉联邦配合,将分布在公海不同位置的七条赌船全部扣押,强制停泊到大汉联邦的港口,并且开出了三十五亿汉币的罚单。登丹威要么缴清罚款,保住赌船,要么把船舍弃,宣布公司破产清盘。这一次,那个老混蛋有点慌了,只怕要把老本掏出来。”说着,他给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白桑吉想了想,冷静地问:“登丹威有什么打算?”
玛拉梭温却没回答,而是低头扒饭。白桑吉看了他一会儿,也继续吃饭,并不急躁。
两人差不多把满满一大碗饭吃光,才放下碗筷,一起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两口。玛拉梭温靠到墙上,懒洋洋地说:“登丹威每次收到毒资后,会分出一半来购买黄金钻石和古董名画等等来保值,另一半作为制毒贩毒的经费。这次他只能动用那些保值品,卖出去后交罚款。不过,那些保值的东西一大半都是赃物,他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卖出去,只能通过暗中的渠道,卖给那些产油国的王室成员和富豪。你如果有兴趣,我们可以干一票。我知道登丹威藏宝室的位置和开门密码,还可以想办法调开那里的守卫。你去把东西抢出来,咱们一人一半。就算古董名画你拿不了,黄金钻石珠宝玉器什么的可以全部带走。那也足够让老混蛋吐血了。”说到后来,他颇有点幸灾乐祸。
白桑吉有点困惑,“如果我了解到的资料没错,登丹威应该对你很器重。你为什么那么恨他?”
玛拉梭温的脸一沉,眼中满是恨意,“我当然恨他。我母亲就是被他杀害的。他以为我不知道,可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就是他派人来,趁我不在家,杀了我妈,还放火烧了我的家。让我走投无路,他再好心收留我,让我为他当牛做马,流血卖命,还要被登丹敏那个婊子侮辱。哼,什么东西?”
“哦,明白了。”白桑吉点头,沉吟半晌,似乎在考虑。
其实,他已经从上级提供的情报里知道了玛拉梭温的身世,只怕比他自己还要清楚。故意思索了一会儿,他才果断地说:“那好,我信你,我们合作。”
“英明的决断。”玛拉梭温看向他,脸上重新有了笑容。他举起矿泉水瓶,“为了我们的友谊。”
白桑吉的眼中也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洒脱地举起瓶子,“为了友谊。”
两人仰头把还剩下的小半瓶水喝完。
“卡。”沈卫兴奋地叫道,“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