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满座衣冠胜雪
现在还做不出钢盔来,这种藤条头盔是卢兆麟吩咐西南三省各地军队按照牧博明提供的土纸和工艺在本地编织后装备的。在这个冷热兵器交杂,逐渐过渡的时代,这种藤编头盔既结实又轻巧,对头部也能起到保护的作用。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就像天空有了一个窟窿,天河的水倾泻而下,要将整个大地淹没。雨柱中夹杂的冰雹也是越来越密,打碎了窗棂,甚至打破了屋顶,造成的动静格外惊心动魄。
紧急集合号仍然在响,即使是一声接着一声的雷霆也掩盖不住。
这些官兵们在风雨冰雹中飞奔,听着传令兵一声声的大喊,陆续冲进礼堂,规规矩矩地列队站好。
卢兆麟一直都在紧闭的窗前,透过粗糙模糊的玻璃,凝神看着春城中心的方向,眉头微皱,显然心情很不好。
他感觉随身空间与自己的联系忽紧忽松,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力量想要将与自己融为一体的随身空间硬生生剥离。
杜漓也有些慌乱,“父亲,我好像感觉到了咱们星际宣布民间禁用的磁暴仪和时空隔离器的力量。这场大暴雨一定是磁暴仪造成的,时空隔离器是灭星组织最先研制出来的,针对的就是所有特警的随身空间。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要离开父亲……”说到后来,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显然吓坏了。
卢兆麟要沉稳得多,一边感觉着周围空间的细微变化一边安慰他,“小漓别哭,不要担心,父亲不会与你分开的。你好好照顾那些龙,有牠们在,空间的质量相当于我们脚下的这颗星际,不过是区区时空隔离器,根本奈何不了我。”
“咦?”杜漓一怔,细心感应了一下,马上破啼为笑,“父亲说得对,有龙威加持,有这么多大大小小的真龙,咱们的空间安稳得很,不会像上次燕叔叔受伤时,他的空间被隔离开。”
“嗯。”卢兆麟心念一动,回想起上次去救牧博明时,他的空间出现的异常变化,顿时恍然大悟。
果然上次的恐怖袭击也是灭星组织的人幕后策划并动手的。
他盯着城中心摩登酒店的方向,心里涌起滔天怒火。他们冲着他来,想要他的命,他都没这么生气,但是用未来星际先进科技的产物磁暴仪引发大暴雨,从而造成洪涝灾害以及风灾、冰雹灾害,势必造成普通平民生命和财产的巨大损失,却让他无比愤怒。
在这场灾难过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有多少人要卖儿卖女或是自卖自身。若是大灾之后紧跟着大疫流行,死的人更是无以计数,秀丽的春城只怕会变成荒芜的鬼城。
想着,他背在背后的双手握紧了拳头,牙关也咬紧了,双目中的晶光愈发凌厉,如刀锋一般,直刺夜色。
等到大部分官兵都已赶到,各队队长点名、报数、整队,然后向他报告,他才转身走到讲台上。
外面电闪雷鸣,礼堂中没有喇叭。他气沉丹田,运转心法,发出的声音铿锵有力却又温和柔缓,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并不觉得刺耳。
“弟兄们,”他大声说道,“这场大暴雨,将给春城百姓带来一场大灾难。河水暴涨,水淹全城;雷击房屋,引发火灾;冰雹伤人伤畜;狂风吹倒大树、房屋。还有其他一些连带灾害,将会危及许多人的性命。我们是军人!这个时候,我们必须出去救援,将百姓从危难的境地中救出,就近带到城中比较结实宽阔并处于高处的场所,譬如酒店、旅馆、厂房、寺庙、道观、洋教堂,还有我们这样的军营。让灾民们暂时休息,有伤的给治伤,有病的给治病。尤其是老人、妇女、孩子、病人和残疾人,必须优先救援与照顾。大家明白没有?”
所有官兵齐声答道:“明白!”
“很好,各队队长过来商量一下,划分出各中队负责的区域,然后立刻出发!”卢兆麟扫视全场,突然沉声道,“大家务必注意安全,不要轻易受伤,更不要轻言牺牲。”
“是!”所有人都很感动,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这个时代没有冲锋舟,没有橡皮艇,也没有救生衣,真要冲进激流或深水里救人,危险非常大,卢兆麟害怕官兵们热血上头,不顾一切地蛮干,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因此在队长们聚拢过来时又特别叮嘱了安全事宜,还提出了一些切实可行的救人建议,然后听着熟悉春城情况的蔡松坡划分出各队的救援区域,便干净利落地下令,“立刻行动!”
在这些官兵纷纷出营的时候,卢兆麟派出了一些精英军人赶去城中各处,分别通知官府和其他军营,命所有官吏、衙役、捕快和各个军营的官兵都要出来参与救援。为安全计,官吏的战斗力肯定微弱,因此只让他们负责指挥救援住宅周边地区的百姓,不必冒险去衙门集合,也不必去太远的地方指挥。
他还派出几个人回滇池边的庄园,告诉那里的总管,将旁边正在进行改建工程的所有人员都撤到旁边的私人区域中,所有人只许进,不许出。他们只要待在屋子里,就能保证人身安全。至于外面滇池暴涨,以及其他种种险情,他们都不需要理会。
目前他能指挥的事情,大概也就是这么几件了。接下来,他要亲自出去,一边参与救援,一边寻找引发这些天灾的首恶元凶。
第100章 救灾(1)
他不但要救灾,还要找出来自本源宇宙灭星组织的恐怖分子,阻止他们继续扩大灾难规模的行动,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之前在礼堂里等待的时候,他就联络了仍在蓉城的搭档,打算让牧博明通过虚空通道过来,一起对付在春城制造灾难的人。可是,现在蓉城也与春城一样,雷鸣电闪,风狂雨骤,灾祸频频。
蓉城比春城繁华得多,规模也大得多,人口几乎是春城的三倍。灾难初起时,半个小时内就有数千道闪电划破夜空,并引发了全城数十处火灾,幸而风雨很大,及时将火势扑灭。火灾未起,洪灾却在肆虐全城。
牧博明已经赶到了总督府,与卢昊苍在一起。为了避免引起怀疑,他表面上依然伤势未愈。卢昊苍因为中毒而虚弱的身体也没有完全调理好,此时坐在堂上,感觉很有些力不从心,不由得想起了身强力壮文武双全的长子,不由得喟然长叹。
若论抢险救灾,卢昊苍的心腹智囊团都比不上牧博明。不过,基于时空特警执行任务的准则,牧博明只敢结合西方现在的科技水平,拿出符合这个时代的东西,譬如集合脚踏橡皮艇。
在本源历史中,1875年就出现了这种安装了滚轮的救生用橡皮艇,一次可以装载四十人。
仓促之间,牧博明仅能利用机器人和生产工具造出十只这样的救生艇,并全部拿出来交给卢昊苍,由他统一分配,以便更好地救人。
卢昊苍大喜,立刻吩咐亲兵带着救生艇出去,分十路救援,一半去救达官贵人,一半去平民区探视,伺机救援。
除了这十只橡皮艇外,卢昊苍还下令,征用蓉城内外用于在河中打鱼或摆渡用的所有船只。这些都是中小型木船,甚至还有些是简陋的竹排、木筏,根本无法在洪涛中航行,但在城市中淹水的街道上滑行救人却是可以用的。
因牧博明“重伤未愈”,卢昊苍严禁他出去参加救援,只让他留在总督府协助调遣人员和物资,安排被救平民避灾的地方。牧博明打算找个机会再悄悄溜出去,就暂时答应下来。
两人相隔数千里,虽有虚空通道可以迅速到达,却被同时爆发的灾难留在了当地,只能通过空间之灵保持联系。
他们不但要抢险救灾,还要找出引发这些灾难的幕后元凶。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还不能使用任何超过这个时代科技水平的机械与武器。因为场面太乱,谁也不知道哪个角落藏着人,闪电也是一道接着一道,瞬间照亮天地,如果他们使用从星际带来的器械,很有可能会被人看见,从而违反工作条例。现在,在蓉城和春城两地同时制造灾难的恐怖组织毫无顾忌地使用着本源宇宙的最新科技,对这个时空的运行规律或者称为天道是有着很大损伤的。如果他们也启动高科技器械进行对抗,那就很有可能造成南北两极的磁场严重混乱甚至消失,又或者是各种脆弱的法则紊乱,最后造成这个世界分崩离析,末日降临,数十亿人类和所有非智慧生命一起消亡。他们是特警,不是恐怖分子,不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肆无忌惮,因此这场救援以及之后有可能发生的战斗都会非常艰难。
灭星组织丧心病狂,接下来,他们一定还会做出更加恐怖的事情来,所以一定要尽快确定他们所在的位置,准确地将他们消灭。
两人一边做事一边讨论,虽然义愤填膺,却都很冷静。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每个时空特警都有着无比强大的自制力和清醒的认识,让自己在任何紧急状态下都能保持足够的理智。
卢兆麟对牧博明还有更深一层的担心,“这段时间里,我一直感觉到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试图隔绝我和随身空间的灵魂牵绊,但我已经与真龙签下共生血契,有强大的龙身与龙魂在空间里,还有帕逊高塔镇着,因此这股力量奈何不了我。但是你的空间虽然强大,里面却没有神器或是神兽镇压,我这边的真龙也无法分给你,你那边受到干扰的可能性非常大。上次我去救你,就有这样的感觉,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突破那层隔膜。所以,你要特别小心谨慎,注意安全。”
“好,我知道了。”牧博明神情有些凝重,“我会注意的。”
说到这里,卢兆麟便将精力更多地转移到抢险救灾上头。他从城外的军营独自飞奔进入春城,在密集的雨水冰雹下蹿上房顶,飞快奔行,查看灾情和被淹房屋中人畜的情况。
从开始下雨到现在还不到一个小时,春城街道上的积水便涨了三尺,地势低洼的地方更是水深丈余。春城的民房大部分都是平房,只有一层,只有极少部分楼宇,多为酒楼饭店。此时,许多平房都淹在水中,有的甚至只剩下屋顶。即便是那些结实的楼房,一楼也大都被淹,几乎无一幸免。
闪电依然是一个紧接着一个地划破长空,雷霆的轰鸣声惊心动魄。由于水的导电属性,满地的积水中也不时有缤纷的色彩闪过,接着附近就会响起此起彼伏的痛呼、惨哼、惊叫与婴幼儿恐惧的大哭。还有树干被雷劈断,沉重地倒下。也有木屋蹿起火焰,然后在暴雨中熄灭。
夜幕中,各种斑斓色彩稍纵即逝,又此伏彼起,好看得犹如满城烟花,却带着狰狞的死亡气息。
卢兆麟入城以后,一直在向市中心前进,但速度很慢,因为沿途危在旦夕、急需救助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没办法视而不见。
高烧惊厥的婴儿、心脏病突发的老人、受惊吓而致早产的孕妇、猝不及防溺水将亡的少年、被垮塌的房梁砸在下面的壮年、为救孩子而重伤的夫妻、触电后仍然倒在水中的男女老少、被冰雹砸得头破血流以致昏迷的百姓、被湍急的水流卷着冲向河中的孩子,到处都是哭喊声、求救声,触目所及是一片惨状。
卢兆麟的动作快到了极致。在杜漓的帮助下,根据危险程度和生命力强弱等诸般状况,迅速采取救援措施。
他最先循着绝望的哭叫着“我的孩子啊——”“毛毛啊——”冲到被水淹了一半的民房前,从窗户翻进去,迅速将围在床前的几个大人拨到一边,然后抱起只剩一口气的幼儿,将一小瓷瓶药剂给他灌了下去。那孩子泛着青灰的脸上很快不再有死气,身子动了一下,然后有气无力地哭起来。
那几个大人根本就没回过神来,他就已经做完了这一切。孩子的母亲顾不得问他是谁,欣喜若狂地伸手抱过孩子,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