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子鏖
徐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屋里光线暗淡, 只有旁边的椅子上开了展暖黄的灯。
徐枭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有个人背对着他,坐着在看书。
徐枭转了个身, 从被窝里探出个头,用沙哑的声音道:“不是说今天要回一趟A城吗?”
“我没事,”徐枭爬起来说,“睡一觉好多了,你忙你的,不用管……”
背对着他的人转过身来,徐枭的后半截话瞬间哽在了喉咙里。
那人双腿交叠,向后靠着软椅,他的手轻轻盖在合起的书本上——这样一个简单的姿势,却也依旧散发着明显的魅力。
徐枭瞬间认出了来人,他只觉得喉头似乎哽住,昏胀的脑袋忽然好像更晕了,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什么。
庄昱放下书本,朝他走来,伸手探了探他的头。
“还是烫的,”庄昱皱着眉道,“起来,去医院。”
他这个简单的动作一下将这几天没有联系的空白补上,徐枭心上忽然一酸,低下头来。
靠,徐枭兀自眨着眼睛,只恨自己眼睛不争气。
徐枭闷声道:“……我不想去。”
他这话说完,便觉得庄昱似乎愣了一愣,转身便往外走。徐枭心里一咯噔,下一秒,他猛然拉住了庄昱转身的手。
“怎么了?”庄昱问道。
“你……你要去哪?”
“你头这么烫,”庄昱说,“给你拿个毛巾敷一下。”
听到这里,徐枭自觉反应过度,但他心里始终悬着,安不下心来,没忍住又问了一遍,“真的吗?”
庄昱好笑地看着他:“不然我还能去哪?”他拍拍徐枭的头,语气温柔道,“干什么突然这么黏我?”
庄昱态度越好,徐枭反而越慌。
到底严成瑜有没有发照片……也许他没发,不然庄昱也不会过来看他。
也有可能庄昱看到了,他想了好几天,终于想通了,只是看到他生病,一时半会没法开口而已。
这些思绪挤满了徐枭脑袋,他不敢去看庄昱的眼神,却僵硬地维持着拉着庄昱的姿势,明明知道庄昱要去干什么,但还是没有松开。
庄昱等了等,徐枭依旧低着头拉着他,也没有说话。
庄昱看着徐枭低垂的脑袋,莫名觉得今天的他格外脆弱,心上忽然软了软。
大概生病的人都是这样,他走近两步,捧住徐枭的脸,放柔了语气问道:
“喂,你怎么……”
你怎么了没有说完。庄昱忽然怔了一怔。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几米外的落地灯亮着,暖而晦涩的光流淌在徐枭脸上,鼻尖,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那双湿润的眼还来不及掩饰情绪,惊讶,悲哀,温情——庄昱从他的脸上读出了许多复杂而又负面的情绪。
他不知道为什么徐枭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但他第一反应却出乎他个人意料的不是追问。
鬼使神差,他附下身子,在徐枭眼皮上轻轻亲了亲。
被亲吻的人猛然一震,下一刻,庄昱手上忽然被用力一拉,他被徐枭拉倒在床上,徐枭坐在他身上,逆着光,地看着他,庄昱甚至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过于异常的热度。
庄昱皱了皱眉:“不行,你得去看……”
话未说完,唇上忽然一重。
庄昱倏然睁大了眼睛。
徐枭很少主动亲他。
这算不上一个温柔的吻,徐枭的捧着他的脸,庄昱觉得他脸颊也跟着热了起来,那滚烫的温度从皮肤一路传递到神经,几乎有被温火灼烧的错觉。徐枭生涩的探进他的唇里,他的吻毫无章法,和他的人一样,甚至有点笨拙,像大狗一样,只知道一味追逐他。
但依旧让他血液加速。
黑暗之中,庄昱堪称温柔地摩挲着徐枭的后颈,一遍又一遍地安抚,唇.舌.热烈的纠缠,慢慢的,主导权一点点回到庄昱手中。
不知什么时候,徐枭从坐在庄昱身上,变成了被庄昱压在身下的姿.势,庄昱的吻凶猛又温存,他还是有点喘不过气来。
等庄昱终于放开的他时候,两个人长长的对视着。
徐枭后知后觉说了句:“你要被我传染了。”
庄昱失笑:“传染就传染吧。”他轻轻吻了吻徐枭的鼻尖,“我乐意。”
这过于温柔的动作和语气,就像是某个阀门被打开,徐枭不争气的眼泪是彻底投降了。
“……”庄昱拇指擦过他眼睑下的泪痕,有些不解地问道,“你很难受吗。”
徐枭沉默。明明他并不想哭,这些泪水不知道是怎么违背意愿从他眼中冒出来的。
庄昱见他不说话,眉微微皱了皱,手撑在徐枭旁边起身:“走,去医院。”
徐枭伸手猛地环住庄昱脖子,昏暗的光线中,两个人对视一秒。
下一刻,徐枭再度吻了上去——
庄昱却制住了他,他手钳住徐枭的腰,拉开两人的距离。
徐枭动作落空,只听庄昱声音低沉,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哭。”
徐枭抿着嘴,尔后凑近庄昱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庄昱握着他腰上的手骤然缩紧,庄昱眸色瞬间深沉,他像个捕猎者,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徐枭。
半晌,庄昱声音低哑道:“我没有欺负病人的习惯。”
沉默横亘在二人之间。
徐枭脑袋昏沉之间又觉得有些好笑,脑袋里乱七八糟想着,庄昱是什么坐怀不乱柳下惠吗。
他其实已经有点糊涂了,双手攀上庄昱的肩膀,不管不顾地靠近他,湿漉漉的眼盯着他,无赖道:
“那你现在可以有了。”
“……”
昏暗的灯光里,庄昱用唇封住了他,旋即他的吻从唇,到鼻尖,到下颚,一路向下,细密而又轻柔的亲吻让徐枭觉得非常舒服,晕晕乎乎地,他闭上眼睛。
下一秒,后颈忽然被重重咬了一口。
徐枭一喘,睁开了眼,低眸对上庄昱的凤眼。
那双徐枭一向最为喜爱的眼睛里闪着晦涩不明的光,徐枭昏胀的脑袋也分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
到后面,仿佛在云层上下漂浮中,庄昱在他耳边不断问询着一句话。
“为什么哭。”
“……”
“告诉我。”
徐枭忍耐不住,撑不住说了一句。
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漫长对峙结束,徐枭晕晕乎乎的,终于得了特赦。
“傻瓜。”
迷迷糊糊里,耳垂像是被狠狠地磨了磨,尖牙碾过,徐枭听不清身边的人说了什么,闭上眼的他,看不见庄昱黑暗里流光闪动的眼睛。
“我不会离开你。”
“因为你也不能离开我。”身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庄昱狠狠捏了捏徐枭的脸,徐枭吃痛,闭着眼唔了一声。,
“如果你敢,你可以试试。”
-
等徐枭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庄昱躺在他旁边,窗帘拉开了一半,他在看书。
庄昱看到他的动静,放下书看他一眼:“醒了?”
徐枭:“……”
徐枭对上庄昱的眼,脸腾地红了,盯着庄昱半天,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庄昱“嗯哼”一声,斜他一眼:“干什么。”
徐枭看着穿着睡袍,敞着白花花又精壮胸膛的庄昱,下一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屁股。
唉嘿,不痛?
难道是他把庄昱……
徐枭刚想了那么一点儿可能性,之前的记忆碎片纷纷回笼,徐枭闭上了嘴巴,脸红成了番茄。
徐枭:“……”
他不说话了。
靠。
……也太丢人了。
虽然他和庄昱都没搞到最后,但是徐枭还是忍不住面上发烫——哭成那样,不说别的,是真的太丢人了。
然而庄昱偏偏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人,眼见着徐枭醒了,便悠悠然放下书本,一双琥珀凤眸望过来,好整以暇地环胸问道:
“看来你都记得是吧,”庄昱挑眉,“说说看,到底什么事让你觉得我会离开你?”
徐枭:“…………”
卧槽,他居然这句话都说了吗?
他怎么记得好像没说过?徐枭在赖账和打哈哈之间纠结了两秒,可对上庄昱那双认真的表情,他忽然僵住了。
他真的……真的要瞒吗。
虽然从庄昱反应看来,他还不知道严成瑜说的那些事,但是……下一次呢?
一个谎言需要一千个一万个来圆,这是小孩都知道的道理。
哪怕徐枭可以像严成瑜一样,心思慎密,算无遗漏,也许徐枭也可以绞尽脑汁,找出千百个堵住庄昱疑惑的借口——可是那都不够坦诚。
而庄昱说过最多次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