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或许有一天
两人从客栈里取了马,明达的身体依旧未曾痊愈,所以她们还是同乘一骑。出城之后明达便坐在唐昭身前,手指西边道:“城西三十里,平梁驻军在那边扎营。”
唐昭闻言微怔,看着明达的目光有些奇怪——她们俩对于平梁来说都算陌生,唐昭还是抽空问过连静瑶才知道,平梁的驻军在西郊。可当时明达并不在身边,之前她们更没怎么提驻军的事,那她又是怎么知道军营在哪儿的?
正想着,明达却似脑后生眼一般察觉了唐昭的疑惑,头也没回的顺口解释了句:“昨日我抽空向人打听的,这平梁驻军也不远,咱们可以早些过去。”
唐昭听完“嗯”了一声,移开目光抖了抖缰绳,策马再未多问。
三十里路其实不算远,用脚走可能得大半日,但骑马的话也不过是一个多时辰的事。两人远远望见军营,看着身穿甲胄的军士往来巡逻,井然有序的样子,心都跟着安定了两分。
唐昭暂时勒停了马儿,转头问明达道:“不然你先在这里等着,把令牌给我,我去调兵?”
调兵的令牌至关重要,但唐昭和明达之间却不存在信任问题。唐昭说这话是不想明达犯险,而明达拒绝时也没考虑过唐昭背叛:“不必,咱们一起去。”
唐昭想了想也没多劝,点头策马冲着军营而去。
两人离得老远便
被驻军发现了,一队巡逻的士兵远远冲着二人竖起了兵刃,警告道:“军营重地,闲人莫近,还不速速离去!”
唐昭闻言拉了拉缰绳,马儿踢踏着蹄子缓缓停了下来,明达也从怀中摸出了调兵的令牌,举在身前说道:“叫你们将军来说话。”
巡逻的士兵也不是个个都识字,不过该有的眼力他们却是不缺的。盯着明达手中的令牌仔细瞧了两眼,再看眼面前两人气度,小队长便挥手冲身后人吩咐道:“去请将军过来。”
像平梁这样的小城,驻军将军也不过是六七品的小官,手下掌管着千八百人的军队,称一句将军其实都算客气。不过即便如此,驻军将军平常也不是谁都能见的,也亏得最近长公主遇刺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驻军也曾被征调寻人,这才能够轻易让这些巡逻兵去叫人。
不多时,驻军将军便来了。穿着盔甲,人看着倒是意外的精干,远远见着二人便喝问道:“你们是何人,来我军营是何事?”
明达便又亮出了手中令牌,冲那驻军将军道:“令牌在此,征调平梁驻军。”
驻军将军怔了怔,旋即加快步子到了近前查看。等眼看过令牌无误后,他神色郑重几分,冲着马上二人行一军礼:“不知二位是何身份,调遣驻军何用?”
唐昭顺势掏出昨日写就的那张盖着长公主印鉴的文书,递过去道:“将军不必多问,只管听令行事便是。”
驻军将军看到印鉴一凛,心中的那点顾虑也渐渐散了——有这文书在手,不管面前二人身份,出了事自有长公主顶着——于是也不再废话,直接冲二人道:“二位且随我回营,稍待片刻,待我点齐兵马就随二位前去。”
唐昭和明达闻言都盯着驻军将军看了看,确定他眸光清正,不似居心叵测,这才对视一眼答应下来。然后唐昭也下了马,牵着马儿一边随着驻军将军往军营走,一边不动声色与他套话。
定国公府好歹戎马出身,唐昭也惯会与行伍之人打交道。短短一路走回军营,也让她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倒是对眼前这位驻军将军暂时放了心。
只等点齐兵马,领着这些人回返平梁,一切局面都将被打破。
地方驻
军自然比不得京中精锐,平梁驻军虽不过千人,但披甲召集也用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唐昭心里有些嫌弃这速度,但与明达去看过,平梁驻军至少精气还算不错。
唐昭私下与明达说:“带这些兵马去唬唬人,应该是够了。”
明达闻言暗暗点头,表示赞同——与护送长公主远走巡视的禁军相比,这些驻军自然是不够看的,看多了精锐的公主殿下眼光也高着呢。
不过两人也不傻,这样的话自然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说,便凑在一处私下言语。
另一边看着集成队列的军队,副将忍不住冲驻军将军问道:“将军,怎么又要调集人马?那位长公主不是寻回来了吗,现在又调动兵马是要做什么?”
驻军将军其实也不知道,随手指着一旁的唐昭和明达说道:“我怎么知道?她们带着令牌来的,还有长公主盖印的调兵文书,咱们跟着去就是了。”
他说得不在意,武将听令行事也不爱动脑子,但副将闻言眸中却有暗芒一闪而过。
又等了会儿,军队终于集结完毕,驻军将军扭头去看唐昭二人。唐昭这才上前说道:“有劳将军了,不必多言,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驻军将军没想到她真连个目的地都不给,对上唐昭的目光到底没多说什么,带着满腹疑虑应了声“好”。说完就跳上了简陋的点将台,也稀里糊涂下着调兵命令。
眼看着一切顺利,也没人逃去平梁先行报信,唐昭和明达都放松了些许。
牵过马儿,唐昭说道:“走吧,这时候赶回平梁,处理完事情说不定咱们还能赶得及晚膳。”
小公主闻言很是高兴,走过去刚要跨上马背,唐昭却忽然又拉住了她:“等等。”
明达当即止步,扭头去看唐昭,一句“怎么了”还没出口,便随着唐昭的目光看见了马儿焦躁踏地的模样——这匹马只是两人临时代步用的,两人对它都不甚熟悉。然而为了明达伤势考量,离开山寨时连静瑶却是贴心的特地选了匹温顺母马,此前可从未有过这般表现。
公主殿下长于深宫,哪怕有人护着看似天真,但暗地里一些阴私手段她也不可能全然无知。只这一眼看去,她便觉出不好,当即往后退了两步:“阿庭哥哥……”
唐昭却比她镇定许多,也没管一旁察觉有异走过来的驻军将军,伸手将人护在身后的同时,一双眼睛也迅速将马儿打量了一遍。
驻军将军见状,最先问出了那句:“怎么了?”
唐昭没有回话,在明面上看不出马儿异样的情况下,目光顺势落在了马具上。她看了两眼,忽然上前,解开马鞍皮扣后顺势一把将马鞍掀开。
这一看她心中瞬时一凛,冷意也从后背席卷而来——只见原本看不出端倪的马鞍下,不知何时被人安下了两根短钉,马鞍虚扣在上时重量也只堪堪戳到皮肉,还未伤着马儿。但如果马鞍上坐了人,那么那两根短钉当下就能狠狠钉入马背,再温顺的马儿也会立刻发狂!
唐昭只要想到明达刚才险些上马,就感觉一阵后怕袭来,指尖都是凉的。
一旁的驻军将军同样看到这一幕,惊得眼睛都瞪大了:“这……”
唐昭深吸口气,还未定下心神,明达已然冷脸质问:“这马不过是在军营里放了片刻,便被人做下如此手脚,将军不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这一刻的明达目光冷然气势凌厉,不期然展露的威仪是唐昭也不曾见过的。而就在唐昭为此晃神的功夫,驻军将军却是被这目光所慑,一阵心惊:“这,末将立刻派人去查!”
说完这话,驻军将军再不敢面对明达,转身便要吩咐人去详查。哪知他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开口,也未曾有丝毫防备,一道寒芒就在这猝不及防间冲着他脖颈而去。
驻军将军完全没反应过来,倒是察觉有异后一直防备着的唐昭最先反应过来,伸手便拽着他往后退了一步。如此他才堪堪避过这致命一击,但饶是如此脖颈间也被刀刃划出道浅薄伤口,有殷红的鲜血缓缓聚集滴落。
心中的惊惧自不必提,驻军将军这时候反应也不算慢,“唰”的一下抽出佩刀就接住了下一刀来袭。然后他看清袭击之人,立时破口大骂:“陈三,老子对你不够好吗,你居然想要老子的命?!”
陈三正是驻军将军的副将,这时闻言手都没抖一下,攻击仍旧接踵而至。
明达第一次不是被刺杀的对象,见状颇有些新奇。唐昭又哪里敢让她凑这热闹,忙护着人往后连退几步,这才冲左右喊道:“你们将军遇刺,你们就都看着吗?”
左右军士这才如梦初醒,匆匆上前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