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邵年梦
亲情、友情、兄弟之情……叶危心中,有各种各样的情义,唯独没有心动,没有倾慕,没有爱恋,没有一朵小粉花。
“晏临……大晚上的你在做什么?”一旁的叶危醒来,一把夺过小晏临手中的东西,“嗬,胆子不小啊,敢偷判情枪对你哥砰?你什么时候偷出来的!不经我同意就……喂,晏临?你……你别哭啊,我还没骂你呢,你自己就先哭了,叫我怎么好再骂你……好好好,你喜欢这只枪哥哥送给你玩!好了好了,别哭了……”
小晏临不说话,拢着被角,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落,原来那么多亲近亲昵,都是兄弟之情,是他可笑的自作多情,叶危根本就不喜欢他。晏临伸手一拔,将枪口上那簇小蓝花全拔下来,狠狠掷在地上:
“哥哥没有小粉花!”
“我……”叶危怔了怔,他觉得没有小粉花不是很正常嘛,可小晏临委屈得要命,活像他对不起谁了。
小晏临死死攥住那把判情枪,突然转过头,红着眼睛瞪叶危:
“哥哥的心是石头做的!”
他猛地钻进被子里,把自己闷起来,蜷成小团子不停地哭。
叶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叹着气,过来抱起这团小被子,哄一哄:“小晏临,好晏临,你到底怎么了?跟哥哥说一说呗?”
“说了你也不懂!”
叶危被呛了一句,像剥玉米似的把小晏临从被子里剥出来:“好好说话,我不就是没开小粉花嘛,怎么就成石头做的了?”
“别人都有……”晏临低着头,小声嗫嚅,“没有喜欢的人,起码也会有一两个心动的瞬间,哥哥什么也没有,石头!”
叶危被质问的头大,一脸困扰,他交友广泛,为人亲和,很容易和别人打成一片,看起来跟谁都熟,跟谁都亲近,但真要说起那方面的感觉,却总是差口气。
“我只是……暂时没遇到合适的人罢了,你也不能这么武断就说你哥石头心吧,我好伤心的。”
“暂时?”
小晏临从这个词里抓住了救命稻草,双眼骤然一亮:“那……哥哥以后会有……心动的人吗?”
“这肯定啊,你还想咒你哥永世孤鸾啊?哎,别扑过来,你这家伙是不是又长高了……”
小晏临不听话,扭头就扑进叶危的怀里,紧紧抱着他不撒手。
虽然哥哥不喜欢他,但哥哥谁也不喜欢,以后的日子还那么长,总有一天,他会让哥哥喜欢自己的。
岁月一年年翻过去,叶危堕入无间狱,又打回仙界,带鬼兵占领第三重天,再一次回到了叶府。
那晚,晏临从地下藏宝室再一次偷出判情枪,对准哥哥,砰——
叶危入定闭息,抓紧一分一秒养精蓄锐,听不见这些声响。
床头烛光照,晏临欢心地抱着小枕头,枪口呼啦啦地冒出一朵朵蓝花,及到最后,咻地一下,从那一簇蓝花中心,冒出唯一一朵小粉花。
哥哥心动了!
晏临难以抑制心脏的跃动,欢喜得几欲发狂,却又忐忑得濒临死亡,他伸出手,指尖不住地发颤,最后握住那朵小花。
如果这朵花是为他而开,那么碰到花时,他就能看到哥哥心动的那一瞬间,反之,这朵花若属于别人,他就什么也看不到。
晏临紧紧地闭住眼睛,在心里不住地乞求,看到自己、看到自己、看到自己,让他看到自己和哥哥在一起吧。
他攒足了勇气,猛地张开眼,回应他的是一片空白。
入目雪色无边,无人无景空无一物,晏临什么也看不到。
这朵花不为他而开。
晏临愣愣地把那朵花放回枪口,突然,整个人一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十指猛地抓起小粉花狠狠拽扯,将那花瓣扯了个粉碎。
哥哥好不容易有了心动之人,那个人,却不是他。
银白神光骤现,晏临俯下身,对着安睡在榻的叶危伸出指尖,轻轻点着他的额头,很快,一只厚厚的卷轴浮现而出。
他不甘心,难以名状的恼恨从心脏处鼓涌而出,顺着鲜血冲上头,逼红了眼,晏临扬袖一挥,猛地抖开哥哥迄今为止的记忆卷轴,翻到他和叶危初见时,拿起判情枪,对准画卷上的自己:
砰——
若将判情枪读准记忆画卷里的人,则可搜出他们之间,有没有哪一瞬间哥哥对他心动过,只要有一点点的心动,哪怕远远够不上喜欢和爱恋,也是可以变出小粉花的。
摊开的画卷裹着一只袖珍枪,飞快地旋舞,枪身滚过叶危记忆里无数个晏临,一朵一朵小花从枪口绽放,满的都要溢出来……
晏临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那些花是什么颜色,不知熬了多久,听见“啪嗒”一声,画卷滚到底,判情枪摔在地上。
枪口上,开出好大一丛小蓝花,蓝的像苍穹天,像无垠海,不掺一点粉。
晏临呆愣地望着,忽然蹲下来,伸出手,仔仔细细地在花丛中拨弄。是不是小粉花开的比较小?被压在下面了,他才没看到的……
他一朵一朵把小蓝花拔下来,扔在地上,直到全都拔光了,剩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像一颗漆黑的眼珠子,在看他,在笑他。
晏临忽然全身发冷,他抱紧双臂,蹲在角落里,不住地发抖。
叶危对他,从来没有超过兄弟以上的感情。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无数年的陪伴中,也从来没有一刻,为他心动过。
可这颗不为他所动的心,却为着别人,砰砰乱跳。
这个人是谁?
战事纷争,他那点小心思谁也没空理会,叶危忙着排兵布阵,也很少来看他,没等晏临查出个所以然,叶危已上堕天台自刎了。
这一问的答案,消化在生死之间,本该是永远无解,然而此时此刻,储物戒里的晏临,一手亲呢地搂住哥哥,一手不疾不徐地铺开叶危的记忆卷轴。
时间已被静止,叶危连眨眼都不能眨。晏临笑着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的睫毛,很软,像小蝴蝶。
到底是谁想夺走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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