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熊米
冰冷如霜的掌气瞬间在房间中乍起,一道强劲的掌劲轰然从盗骨的头上拍下。
原本还在呜咽求助的盗骨顿时被击中。他一声惨叫闷在嘴里,双眼眼白一翻,立时晕死了过去。
“你疯了?”解臻出手突然,陈殊没来得及反应,立时惊愣当场,“他是解开梁府案子的关键,我留着他还有用处!”
“我不是让你不要碰这个案子?”解臻慢慢收回自己的掌势。
“……”陈殊牙关紧咬,隔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皇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不肯让我查案。”
解臻欲拢回的手指僵了僵。
盗骨的身体还在空中一摆一摆地垂挂着。
“自青山一事开始,臣一直在努力为皇上办事,皇上想臣去哪里,臣便去哪里。”陈殊的声音慢慢地响起,“但臣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从青山回来,皇上不仅给了臣一个无关紧要的官职,还以那种站不拢脚的理由卸了臣的权力,皇上你是真心想让我当个什么都没用、让人看不起的闲官吗?”
解臻骤然眸光缩紧。
“又或者说,皇上是还在试探我、观察我,因为我有两副面孔?”陈殊突然一笑,继续缓声道。“若是如此,皇上大可不必在那个时候救我啊!”
明明半年前就可以一死了之,这样对于解臻和他来说,不都应该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陈殊说着,慢慢垂眼看着地面。
地面上,窗外的照进来那点余光也渐渐变薄,迎来的是即将降临的夜幕。
和窒息的黑暗。
解臻的眼睛在暗中越来越深邃,他的眸子宛如一汪冷泉,眸光不停地轻微泛动着。袖中,僵硬的手缓缓地握紧,复又慢慢松开,解臻终于开口说道:“林辰疏,不管你是姬长明还是谁,我都没有怀疑过你。”
“……”陈殊垂着的眼睑轻轻抬了抬。
解臻眉头微微皱起,眼睛微红,冷泉般的眸中光影却终于淡下去许多,他缓缓道:“你自青山回来,身体已经不如以前。方守乾为人狡诈,手段阴狠,比齐言储更难对付,我不想你被卷入这件事情当中。”
陈殊听着解臻的话微微一愣,随后低声道:“原来皇上一早就知道,梁府的案子和方守乾有关。”
解臻:“……”
解臻蹙眉,隔了一会儿,他慢慢道:“梁丰远死前有预感要被方相灭口想投靠于我,向我列数了方守乾的罪状,只可惜他给不出能够扳倒方守乾的证据,所以被我回绝了。”
“……”原来如此。
梁丰远记录重要事物的账本被盗骨盗走送到宰相府,只怕那账本上必然掌握了方守乾的秘密,这才让方守乾起了杀心,也让梁丰远意识到自己的性命不保。
梁丰远应当是在无路可走之下才找到了解臻,但解臻却并不没有要保下他的意思。
也难怪那天解臻会提到梁丰远议事的事情。
陈殊抬眼看着解臻。解臻还是他认识的冷酷无情模样,仿佛刚刚说起“没有怀疑他”的人并不是眼前这人一般。
“我在梁府附近还发现路大人的银针,那日路大人也在现场?”陈殊问道。
解臻默然道:“林辰疏,你在借我的话查案吗?”
陈殊:“……”解臻到底是解臻,比邵玉平更加敏锐。
陈殊抿起唇,又恢复了沉默的样子。
“路七是我派过去调查荼毒生的。荼毒生与方守乾、齐言储都有往来,此人路数诡异,让人防不胜防,为江湖祸患。那日路七在梁府附近发现其行踪并与其交手,可惜并没有捉到此人真面目,反而发现梁府已经被悉数灭口。”解臻道。
皇上竟然主动地告诉他案子的事情?
陈殊一愣,错愕地看着解臻,却听解臻的声音低哑:“林辰疏,不管怎样,我都不希望看到你再受伤。”
陈殊张了张嘴,却发现有些事根本无从说起。他背脊绷了一会儿,忽地放松下肩膀,轻轻笑了声。
“我要是有那么容易受伤就好了。”陈殊笑着道,“你也看到我的武功,既然伤势已经痊愈,哪会出什么风险。”
解臻:“……”这人大概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受伤的时候有多触目惊心。
但愿如此么?
解臻听着自己心里沉闷的跳动声,只觉得周遭的空气压抑得难以呼吸,终于在座椅上缓缓地坐下。
“辰疏,能多陪我一下吗?”他缓缓地抬眸道。
这声辰疏仿佛在叫陈殊自己的名字,陈殊微微一愣,但见眼前的男人静默地坐在自己面前,清冷的面容冷峻孤寂,与这房间的黑暗融为一体,竟无端生出静谧独守的意味。
纵然这人一直阻碍着他完成任务。
陈殊垂眼,转身到门口拿起铁线,轻轻挑了油灯。
油灯的火光在房间里晃了晃,终于升起,昏黄的光线柔和了房间的黑暗,让房间也有了油灯燃芯上的淡淡暖色。
“好。”陈殊慢慢地放下护住烛光不被熄灭地手,转头对解臻笑道。
*
解臻一夜待到了亥时,这才起身离开,桌上上品坊的糕点被陈殊时不时地拾辍,慢慢地解决了个干净。
等解臻离开后,陈殊这才起身收拾桌面,将玄铁胚重新塞回床底。
接着他跳上房梁,将一直昏迷的盗骨给解了下来,摘到捆绑的索链和口中堵着的白布。
他试探了一下盗骨的内息,暗暗松了一口气。解臻的那一掌幸好只是让盗骨晕厥,并没有真的将韩珩打成重伤。
不过解臻会打出那一掌,显然是在不满他暗中查案。但后面这个青年皇帝的口风却开始放开,似有些转变。
陈殊想到这,愣忡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