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熊米
他们这一批朝臣,除了行宫宫变后被解臻罢免方守乾党羽后提上来的新臣子,大部分人都曾经参加过承山祭祖。方守乾发动政变的时候,职级不够的躲在房子里避难偷看,宫门被破之时,很多人都看到林辰疏一枪钉死叛军首领的场景。
南丰守军就是在这人带路下一路杀进行宫,平叛反军的。
而职级够的在宫殿里,也看到林辰疏一人单枪匹马冲进宫殿,那气势和架势都不是临危关头普通人能撑出来的。
行宫宫变中受封的是南丰守军薛将军,但在大家眼里,林辰疏比南丰将领还要恐怖厉害。
“谭学士说的没错,林侍卫或能堪此大任。”旁边有钦天监出列道。
“……”台下人看不到台上人的面色,解臻手握座椅把手,忽然道:“谭爱卿,你可是认真的?他是朕身边的林侍卫,既不懂兵法,也不知如何领军。”
翰林院学士只感觉身边有无数冷意爬上背脊,他打了个寒颤,连忙道:“皇上息怒,臣只是想不到除了林侍卫之外还有更好的人选。臣不知林侍卫是否会行兵打仗,但臣知道林侍卫勇武无双,赤胆忠心。”
“……”解臻目光阴沉,手指几欲在椅座上嵌进。
他面色阴霾,正欲再度驳回,却听一直站在身边没有说话的陈殊忽然出列,走下龙椅台下,忽然双手向前作揖,手上银色护腕在解臻眼里折射出亮光。他垂首道:“皇上,谭大人所虑非假,此去北关危险重重,是需一名武功高强的人前往。臣主动请缨出战,赴汤蹈火,愿为君马革裹尸。”
第112章 吵架
陈殊站出, 身板挺立, 红衣立在众臣面前,也立在解臻面前, 声音铿锵, 掷地有声。
有林侍卫亲自站出来表态愿意前往前线,翰林院学士、钦天监等人暗暗松了口气, 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与喜色。
当事人都同意了,现在就看皇上的态度了。
众人纷纷看向皇上,等待他的回应,大殿内的温度却再度骤降, 明明是有炭火供应的大殿, 不知为何冷得就和室外一样寒冷。
众臣位于朝下,在其目光未能及之处, 自龙椅座下已有片片寒霜凝结, 如冰花一样在台阶上散开,慢慢地往外蔓延。
庙堂上的天子没有马上说话, 空气隐隐传来寒冷的窒息感。
“你也知道北关危险重重?”隔了一会儿, 解臻才一个字一个字切齿而出,声音冷得如同寒冰。
这话显然是对陈殊说的。
众臣一愕, 陈殊抬首看着台上容颜隐在十二旒下的解臻,也是轻轻蹙眉, 随后又低头再度道:“回禀皇上,北关危机关乎江山社稷,臣并非一时兴起, 也希望能为皇上尽力……”
“林辰疏,够了。”见陈殊还在台下继续说着那些令人窒气的话,解臻蓦然喝止道:“北关将领的事情岂是儿戏,你说想去就去?”
“……”
陈殊话才说到一半被解臻打断,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身子却渐渐僵住,唇张了张,还是没继续往下说。
翰林院学士和钦天监脸色也是一变,看看林陈述的背影,又看看台上隐怒的天子。
“今日早朝就到此为止,众卿下去务必安排好刚刚已确认的事项。”解臻的话再度在他们头顶响起,“至于援关将领是谁的事情朕自有考虑……洛总管,宣布下朝。”
翰林院学士、钦天监:“……”
有解臻的命令,旁边领事的侍从遵旨宣布退朝。众臣都是精明之人,之前在行宫宫变的时候就见过解臻对林陈述的态度,此时在朝堂上解臻又在讨论途中突然话锋转变,连忙一个个默默地往殿外退去。
倒是翰林院学士和钦天监在退朝的时候暗暗回头看了一眼,却见林辰疏还站在原地,但皇帝竟然从座位起身,几步走到林辰疏面前,忽然拉过对方的手腕,拉着人往外走去。
林侍卫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跌跌撞撞地跟被落在解臻身后。
……
翰林院学士和钦天监本来还有话要说,看到这番景象,各种劝谏瞬间又吞回了肚子里,只得埋头继续行到殿外。
这皇上和林辰疏之间的关系,本就说不清楚,他们还是少掺合为妙。
陈殊却被解臻一路拽着,穿过殿后的庭院。解臻在前面走得快,他几乎跟不上解臻的脚步,连忙挣扎了一下,却被发现自己的手被对方扼得死死的。
果然又是长明的咒语在奏效。
“皇上、皇上,你快松手。”一路被解臻拉着走过一个宫门,陈殊一边暗暗挣扎一边低声道:“边关一事本来就有蹊跷,此事很可能和咒杀方守乾的诡云谲有关系,他是江湖录第二,皇上若派其他人过去,恐怕难以对付……”
解臻闻言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继续拉着陈殊往前走。
陈殊见解臻没有理会自己的话,脸色微微一变,脚步开始停顿下来,再度道:“皇上,你松手。”
他脚步一停,两人尚还算和谐的场面终于撕破。解臻一边拽着陈殊手臂一边将陈殊踉跄拖行,声音终于冷冷传来:“陈殊,你在想什么?你以前不是说愿意留在朕的身边吗?连青山都不愿意去,怎么现在这么急着要去边关?北关是青山离京的两倍路程,你到底想做什么?”
“……”解臻说话怪异,陈殊一时间惊愣,竟然又被对方拉着行过一个宫门。
解臻在他前面脚步不停,声音却忽然笑了起来:“陈殊,你这次去边关又打着什么算盘?表现得这么忠心,都是假的吧?”
“你说什么?”陈殊猛地抬起头,看着解臻。
“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朕吗?”解臻的声音再度响起,却已经不像是以前那个挑灯在夜下静候的男人,他慢慢回头,十二旒下的眼睛露出一丝固执,道,“这次你哪里都走不了。”
他说着,前方已经出现了一座房殿,看上去十分清雅,院貌颇为眼熟,竟是陈殊第一次为解臻挡刀时候养伤的屋子。
这房子当时是为陈殊疗伤特地腾出来的,此时房子内空无一人,房门正向着两人敞开。
“解臻,你要做什么?!”陈殊的声音终于变了,看着解臻。
“从今日开始,你就在宫中行居,朕绝对不会让你一人去北关。”解臻拽着陈殊继续向房间里行去。
他每向前一步,陈殊便挣扎得更厉害,他用力地想要掰开解臻的手,却发现对方依然如同紧箍一样钳制着自己的手臂,他试了数次,终于被解臻拉进屋内。
眼前仿佛又有无数黑暗向他压来,无论他怎么挣扎也让人无从看见眼前的希望。他浑身颤抖,眼睛慢慢变红,终于低吼道:“解臻,你也要这么对我了吗?”
解臻的脚步微微一顿,缓缓地转身看向陈殊。
眼前的红衣隽秀青年已经咬牙,看着他的目光充满恨意:“果然我就不应该对你抱有任何幻想,任务都是假的,我还在想什么呢?”他说到一半,忽然又笑了声:“我、我、我为什么会觉得你……你会不一样,结果到头来……其实你们都是一丘之貉吧?”
陈殊双眼通红,眼中隐隐有水光,解臻看着没由来一阵心痛,冷峻的容颜忽然出现一丝裂缝:“不、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