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熊米
他身份特殊,一路上尽量避开宫人,待到来到熟悉的御书房前,却见解肃一个人正在御书房外站立。
此时正午,日头虽没有夏天和旱灾那样炎热,但就这么直接站在太阳底下也有不少燥意,解肃单单立着,额头便已经露出些薄汗。
御书房房门紧闭,里面显然在谈论什么要事。
陈殊一愣,见御书房外没有其他外人,忍不住出言唤了一声解肃。
“陈大人?”解肃正一板一眼地站着,看到御书房的庭院里陈殊突然出现,惊讶道。
陈殊点了点头,但见解肃还在阳光下站着,便在树荫下唤过这孩子。
解肃踯躅一阵,还是小跑到陈殊身边,犹豫道:“陈大人,你怎么来了?”
陈殊看了眼解肃额头上的汗,还是掏出帕巾给他擦了擦,皱眉道:“这么大太阳,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待着?”
树荫下凉快,解肃呼出一口气,道:“是皇上让小臣在这候着,小臣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出来,就知道在那先待命。”
他对解臻一向畏惧恭敬,陈殊见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皇上一直在御书房里,是政事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他说着,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是一愣,不禁有些后悔多言。
解肃听着,果然有些欲言又止。他看着陈殊,又看了眼陈殊手中的帕巾,很快摇头道:“不是,不是政事上的。”
陈殊惊讶,心想解臻迟迟不归不是政事还会有什么原因,却听解肃继续说道:“今早有臣进谏皇上后宫空缺,希望皇上填补位置,早日为皇室续脉……”
陈殊一愣。
“不过今天众臣虽然说得激烈,但皇上听完并没有回应,只是下朝后召了礼部和翰林院的人,让小臣在外面候命。”解肃又道。
第236章 加封
解臻迟迟不归, 竟然是为了这事。
陈殊又看了一眼御书房,以他的能力只需扩散六识就能听到房中谈话,但此时他却没有继续往里探听的心思。
解肃见陈殊没有说话, 连忙又道:“这其实已经是那些臣子的老调重弹了。皇上受伤以后,小臣也经常看到这些臣子的立后谏书,但也一直没有动静,皇上应该短时间内是无意立后的。”
敬宁侯死后, 此事每隔个一两个月便会被臣子提起,解肃一开始还会不知所措,但后来见皇上回绝得简单干脆,这些谏书倒是变成了最好代批的奏折。
但实际上,大臣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当今皇上年纪已在三十上下,常人到这个年龄都已经有了妻妾,唯独解臻身为帝王却还是只有一个人。以前林辰疏在的时候众臣不敢进谏, 而今敬宁侯传闻已经逝世, 这进谏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陈殊一时间无言,他站在御书房外看了一阵, 正欲离开, 忽地看到御书房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皱了下眉, 本想就此隐身, 却见走出来的第一个人身穿红色朝服, 唇边蓄着小胡,但容貌十分熟悉,竟是当年和林辰疏一道中榜的状元李邺之。
李邺之行出书房门口,眼角处便瞥见一道红色身影,他觉得心中有莫名的熟悉,连忙往那处看去, 却只见到一片红衣衣角在树后隐匿,树荫下哪里还有那道颀长身影。
身后还有官员等待出门,李邺之的脚步顿了顿,从御书房的台阶上走下。
后续的官员依次行出。这几人是翰林院的官员,此时出门个个脸上面有难色,又不敢在离皇帝近的地方表露,出了书房埋头就走,独独李邺之站在一边,和几人一一抬手作揖告别随后独身一人站在御书房的庭院门口滞留。
御书房的门复又重新关上。
解肃参政已久,见出来的人只是一批人,想来里面还有礼部的事情需要商议,便眼观鼻鼻观心,继续在树荫下等待,但他没站多久,便听到身前有人作拜的声音。
“微臣见过解小侯爷。”有官员走到他前面道。
解肃一愣,识得此人是翰林院侍读李邺之,连忙道了声免礼。
李邺之直起身体,抬眼看向解肃身后,随后又躬身道:“小侯爷,适才微臣看到一人在侯爷身侧,敢问那位就是皇上身边的‘陈殊’陈公子吗?”
“啊?”解肃再度愣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没有想到李邺之这么眼尖,居然看到了陈殊的踪迹,本来想着回绝,但随后又想到眼前这位李邺之李大人是当年敬宁侯林辰疏一手扶持上来的人,据说和敬宁侯关系不错……
从皇上的态度以及陈殊的身手上看,陈殊和林辰疏的关系其实已经不言而喻,解肃一瞬间犹豫起来。
他不好意思说是,也不好说不是,最后还是树后有人慢慢走出,回道:“是我。”
有陌生的音色响起,李邺之抬头看去,果然看见一人身穿暗红长衣,这人又和记忆里那人的样子完全不同,往日敬宁侯柔美秀丽,而今这人却十分俊朗,如朝阳勃勃,和林辰疏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日头下暖风拂过,带起红衣衣摆翩飞。
李邺之微微恍神,向前恭敬拱手道:“陈公子,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陈殊微愕,上下打量了李邺之一眼。
李邺之不同于杨戊和韩珩,他虽和自己有过私交,但并不认识自己现在的模样,此时为何竟隐隐有认出他的样子……
他沉默了一下,还是和李邺之行到附近的角落中。
李邺之缓缓松了口气,复又重新打量着眼前的“陈公子”,隔了一会儿,他才在陈殊的注视下低声道:“陈公子,前两日我向皇上递了折子,请缨去西锤任职。”
陈殊又是一愕。
他忽然想起来,以前李邺之刚刚考上状元的时候还曾经向他透露,自己最大的心愿就是当一个京官。
李邺之似也看到陈殊愕然的表情,低低一笑,自顾自道:“西锤虽然条件差了点,但也是个历练的好地方。我现在的官位,想要继续向上爬,也得出去外放几年,才有更好的本钱和人竞争。”
“……”没想到李邺之和他说这些,陈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以前我总在埋怨自己没有好出身,家父不过是个员外郎这样的小官,无法像别人一样顺利上爬,只能看别人脸色行事,直到我遇到了敬宁侯,我才发现即便是出身不好,当官也有不一样的当法。”李邺之似也不需要他作答,依旧继续说道。
“……”陈殊默然听着,依稀记得自己和李邺之曾经就是在齐太尉家的后门处碰面的。
“其实我现在的地位也靠敬宁侯的提携。”李邺之说到此处,又干咳了一声道,“他救了我的命,也帮过我许多,我想了很久,虽然做不到像他那样拼命,不过至少可以像他一样做事放开手脚,不畏首畏脑。”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陈殊愣了会道:“西锤艰苦,李大人还需保护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