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雨杏花白
“那个时候星际海盗还很猖狂,他们不仅把那艘运输舰洗劫一空,还把运输舰上的人到他们的星舰上当人质要赎金,不给赎金就杀人。
“他和我提过,他们关人的地方是一个没有光的房间,每次海盗带人走的时候,都会拿着一支手电开门,然后晃着光找到人,再把人带走。而那些被带走的人,要么被杀了,要么砍下身体的一部分丢了回来,在失血和黑暗中逐渐死亡。
“所以刚才的情形,应该是让他回想起那个时候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无人拯救的经历了。”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尤其是血脉里可能潜藏有歌者天赋的云歌星系的人,情绪天然就更加敏感,也更容易因为这些事情受到影响。
胡刻听着深思了一会,张开口哼了一段曲子。
穆临乐觉得周遭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温暖而又平静的感觉瞬间笼罩了他,险些让他相信这就是最安全的环境,他在这里可以安心睡去,不会遇到任何的危险。
不仅是穆临乐,其他人也是如此,如果不是胡刻停下来,恐怕他们都会陷入毫无防备的情绪里。
而停下来的胡刻脸上并不是轻松,反而是紧绷:“不对,不是这个原因。他会出现这种状况,并不是因为不安和恐惧,或者说最重要的并非不安和恐惧。”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看向地上躺着的那个人,只见对方的情况比刚才更严重了。
原本放心下来的人顿时慌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没有说谎,他就是、就是这么跟我说那段经历的,还提了很多很多次。而且刚才的情况和他描述的运输舰上的情况非常相似,怎么可能不是因为这段经历呢?”
这个问题问住了所有人。
如果这人想害人,她不说话就好了,完全没必要站出来,而她站出来,显然就是真的想帮助那人。
这种情况下,她的说法应该没错才对。
“会不会,你理解错了事情?”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穆临乐突然开了口,“事情确实是这件事情,但是情感未必是你理解的情感。你说他想当英雄,然后被关起来的时候很多人被当着他的面拖出去,那个时候,他做了什么呢?”
有人直接反驳道:“可他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穆临乐并不同意他的看法:“十四五岁的孩子是最想当英雄的时候。一个成年人可以冷静地面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十四五岁的孩子呢?我不是指责他,而是我觉得,他会不会一直在指责自己,从来没有走出来过?
“他会不会一直觉得自己很窝囊,说好了要做英雄,结果连出声阻止都不敢,就这么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任由其他人被拖走,而他什么都不敢做?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听到他的叫声不是在刚停电的时候,而是在灯光亮起的时候。所以他可能并非恐惧黑暗,而是憎恶那个其他人被带走的时候无能为力的自己。”
穆临乐的分析说服了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在胡刻已经排除一个答案之后,穆临乐的分析是真相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胡刻眉头先是松开,继而再次皱紧:“可是这种的话,我没有把握……我老了,遇到的事情太多了,我的观念显然不适合他,也没办法让他产生共鸣,进而完成少年人的执念、让他直面自我……”
提到梦想和自我,众人不自觉把视线投注到布莱恩身上。
布莱恩看了地上的人,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我觉得我不适合。”
不等众人问,布莱恩继续说了下去:“他太脆弱了,我不擅长哄人,我怀疑我的寻常表达在他听来也许会变成‘你这个废物连救人都做不到有什么资格颓废’,这样可能更刺激他。”
布莱恩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缄默了下来。
倒也是句大实话……这人需要的是安抚,是有人把他被粉碎的向往的自己重新粘合起来,告诉他他没错。布莱恩……他们怀疑布莱恩会粘到一半暴躁地把对方重新摔回去。
关于这个主题,布莱恩不行的话,那……
众人都把视线投注到了穆临乐身上,穆临乐本人却全无所觉。
在他说完自己的分析之后,他就在思考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需要什么。
虽然根据他的朋友所说,当时在黑暗中他没有做什么,但穆临乐不太相信一个负疚至此自我否定至此的人当时什么也没做,更大的可能是他做了,但是人没救回来。
所以这个人的情况……在某方面和宿飞的情况有点类似……
白格没想到穆临乐这个时候也能走神,他喊了一声“临乐”,还没来得及告诉他现在的情况,倒在地上的那个人的呼吸就陡然加快,脸上的痛苦之色也越浓。
大楼里常驻的医生已经到了,他查看了一下情况,飞快地说道:“不行,他现在就是情绪失控引发心肺功能紊乱,如果不能平复他的情绪,送到医院也……”
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很轻的哼曲声。
这声音在场的众人或多或少都听过,如今骤然在这种环境下听到,都愣在了原地,就连白格,也是一阵失神。
唯一没有愣的大概就是那个昏迷的人了。
他一直躲在黑暗里,看着那些海盗拿着手电,把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拖走。
那些人里有年轻的小姑娘,有比自己小的孩子,也有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们有些出去就没有回来,听说已经死了;有些出去就变成了血人回来,然后生命力一点点被这片黑暗所吞噬。
他不敢阻止那些人,曾经想成为大英雄的他连阻止那些人都不敢,只敢颤抖着躲在角落,任由那些人被带走。
他觉得自己这种窝囊的人,活着不如死了,活着也只会恶心别人。
就在这个念头达到顶峰的时候,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音,这个声音稍稍驱散了黑暗,也把他的灵魂从那个躯体里拉出来,让他看清了房间里的情形:
这个房间里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其中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正是是年轻时候的自己。自己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腿也不自然地垂着,似乎骨头已经断掉了。
他突然想起来,那个伤似乎是第二次有人被带走的时候他试图救下对方的时候被打断的,痛楚以及对方的强大让他恐惧,也让他不敢再出头,只能躲在角落里,在有人被丢回来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拖着腿去查看对方的情况,然后小心翼翼地照料着。
那些人当中的很多都死了,但也有人活了下来。那是一个比自己稍小了一些的孩子,靠着他省下来的食物和水,顽强地留着一口气,最终等到了救援。
他看着那个孩子对自己笑,一直毫无波澜的眼睛终于闪过了一丝亮光,他看到那个孩子被送到医院然后好转了,看到孩子上了战场救了很多的人。
然后那个孩子带着花找到了他,一边敬礼一边跟他说谢谢。
随着这个画面,那片黑暗开始崩塌,他的呼吸也从急促变得稳定下来。
守着他旁边的那个医生终于比了个“OK”的手势:“他的生理恶化停止了,送去医院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
听到这话,穆临乐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看到那个人没有睁开眼,只是动了动嘴唇说了声“谢谢”,突然有点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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