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色鎏金
情意是多么无瑕美好的东西,可它却又偏偏只存在这烟火俗世之中。在这两难之中,人们进退维谷、行为失度,成不了飞蛾扑火的钟情人,也当不了游刃有余的凡尘客。
最后唯余许多心碎彷徨。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最虐的一章来了,还好吧?不咋虐吧?(亲妈脸)
这一波很快的~估计再有两章就结束了。主要是就为了推他俩一把,所以虐的本质都是为了治愈呀!嘻嘻
第100章 传婚讯
卓钺没再回郦长行的营帐,郦长行也没来找过他。只是无论他去哪里,都有数个士兵不远不近地缀着他,观望着他的一言一行。
或许郦长行也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他吧?
卓钺浑浑噩噩地游荡在草原上,白日里随牧民们出去放牧撒鹰,晚间与娄吹云喝酒谈天。草原的确是个忘却烦恼的好地方,碧草连天,风吹旷野,穹庐四合之下皆是可去之处,似乎他只需闭上眼睛便可获得自由。
这世上的确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脚步的东西,只是他的心太过沉重,已经迈不动脚了。
转眼之间时光飞逝,已经到了十二月初。卓钺还记得如今已近阿丹珠临盆之日,他是定要回去的,可如今与郦长行这般情形,他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
停战之后,边境的贸易往来多了不少。十几日前有马队拉着羊毛、羊毡、熊皮、牛干等物资去了中原边境,今日满载而归,部落中的男女老幼都一涌而出前去围观,众人面上皆洋溢着喜色。
卓钺也随意混在人群之中。他看到有老者领到了用自己家羊毛换来的一壶茶叶,拔开盖子用鼻子嗅那茶香时,满面餍足;还有妇人捧着三四卷布料兴冲冲地往家赶,似已迫不及待要开始裁衣了;还有几个丰韵少女叽叽喳喳地挤在小贩跟前,头挤头挑选着木簪花钿,时不时还要在发髻上比划一下。
如果边境的战争不曾发生,或许草原会一直是这般平和的景象吧。
有人见卓钺过来,悄悄拉了下同伴,默默避在了一旁。不知不觉间人群已为卓钺让开了一条路,让他径直走到了马队之前。
卓钺并不以为意,信步走至车前看了看,忽然在一垒粗布衣料之下发现了两卷水红色的丝绸。这卷绸的质地一看就是上佳,在阳光下泛着如水波纹般的细光,极为雍容华贵。
他一怔。这种质地的丝绸,一尺就要数银,就算是中原富户平日里也是用不起的,谁家若有这种料子基本都是把它当作压箱底的家产,估计只有京城的贵人们才会用这料子裁衣服。
达日阿赤虽然不穷,却也没谁富到穿绫带罗的吧?顶天儿了也就是跟郦长行似的,用熊皮作大氅披在身上。
所以这批料子是谁买的呢?
如此想着,卓钺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碰,却忙被一旁的人拦住了。
守马车的是个壮汉,但他似乎对卓钺颇为忌惮,拦了一下后就匆忙鞠躬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他说的太快,卓钺只隐约听到他说“这料子是贵人定下的,不卖”。
贵人?卓钺想了想,如今达日阿赤王帐内,算上骊姬共有三位王妃,她们也的确买得起这样华贵的布料。他笑了笑,收回了要摸的手,信口用草原话夸赞了一句:“很漂亮的料子。很美。”
守车的壮汉见他会说草原话,顿时有些兴奋,比划着道:“王子的婚礼,肯定要准备最美的。”
卓钺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立刻有人狠狠捅了一下那壮汉,他匆忙闭上了嘴,讷讷地看着卓钺笑,却不肯多说了。
周遭的人群熙熙攘攘,你推我拥,不一会儿卓钺便被挤到了后面。他恍惚地站了一会儿,刚要往回走,一个没当心却差点儿撞上了一人。
矮矮的轮椅差点儿被他撞翻,卓钺慌忙扶住轮椅把手:“对、对不住。”
“没事儿。”大王子也忙自己把住了双轮。可他们是站在一个小斜坡上,轮椅不住往下滑,大王子自己有些控制不住,只好歉然地抬头道,“烦劳你,能不能帮我扶一下?”
卓钺自然无法拒绝。
二人立于草坡之上,看不远处马队旁的人们奔走嬉闹。迎面的风虽凉,可吹来的尽是欢喜。
大王子眯眼看着那人群,嘴角微微含笑,半晌后道:“真是个好日子,对不对?”
卓钺不知他什么意思,缓缓应了声。
大王子的目光终于不再那般死寂无波,在这晴暖的艳阳天下,他似乎也被孩童和少女的嬉笑声所感染,声音话语中带上了些许朝气:“已经很久没有中原的货物拉到草原里来了。自开战以来,中原人都不大愿意与我们做生意了……纵使达日阿赤并不是挑起战争的那个部落。”
卓钺默默地望着远处:“在大多数中原人看来,这个草原人和那个草原人,都没多大区别。”
他们从小听的军歌中便说,“逐鞑虏,屠蛮夷”。后来长大后从了军,又听军命说要死守边关。似乎骑在马上的草原人,便都是蛮夷;居于边关以北的人们,也都是敌人。
大王子笑了下:“是这样。有时候想想也很好笑,我们与土馍忠争得头破血流,但在中原人看来我们不过是窝里斗罢了……但战争就是这么荒唐的东西,有时候甚至像小孩子扯架,真正在意的只有动手的两个人而已。”
这个比喻的确是很有意思。卓钺有点想笑,可又隐约觉得有些古怪——
乌日更达濑可是首屈一指的阴谋家和军事家,他用兵如神诡计多端,在这个男人看来,战争定不是什么小孩子之间的扯架,而是真正的艺术。
这个男人的危险性,就在于他知道战争是如何残酷,却又能享受这种残酷。
这种吃鸡不吐骨头的豺狼,为何会拥护一个像大王子这般的继承人?
想到此处,卓钺不禁垂下目光暗中打量起这位大王子来。可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病弱无能的普通男人,在他的身上甚至连“野心”二字都看不出来,这点与他的另外两个兄弟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其实卓钺早有这般的困惑。达日阿赤王子嗣不丰的确是事实,但乌日更达濑可是他的亲兄弟,王位没有合适的孩子继承,不正好方便了他这个当弟弟的取而代之么?乌日更达濑有谋略又有野心,还正值壮年,为何放着大好的王位自己不坐,非要扶持一个病弱的侄子呢?
但大王子并未察觉到卓钺审视的目光,他犹自怡然地看着远处的车队,半晌后笑道:“啊,原来红绸拉回来了?那今日便可以开始裁被子了。”
“裁被子?”卓钺有些没反应过来,“那些绸子……是用来做被子的?”
谁家如此奢侈,把这等上好的绸缎盖在身上?
“是啊。你们中原人结婚,不都是要裁一床红色的新被子吗?”
卓钺怔住了。有风吹入他的耳廓,寂然回响,他的头颅似乎变为了光秃秃的空洞,任风吹而过左右回响。
他觉得自己似乎听懂了什么,可却只觉得茫然。
半晌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问道:“大王子,那这床被子是要给谁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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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吹云正咬着笔杆趴在地上写写画画,忽见卓钺大步闯入了自己帐内,顿时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