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更天未晓
“放心,暂时不动你家人。”齐简背对着他,低头轻咳几声,继续道,“只要你乖乖听话。”
说罢,他也不管柳忆反应,迈出大门径直走了。
“世子世子,您怎么样?”主院寝殿里,晓斯急得直转圈,“今天那药,是不是剂量不对?”
齐简看看掌心里血迹,微微摇头。血咳出来后,他感觉胸口闷痛减轻不少,皱着眉思索片刻,冷声道:“去,把我床头暗格里的东西拿出来,交给柳忆。”
晓斯连忙照吩咐去找,只是将东西抱出来的时候,脸色有点奇怪。
“去吧。”齐简摆摆手,“告诉他…”
晓斯低着脑袋等下文,齐简沉吟片刻,抓过东西冷哼:“还是我亲自去。”
柳忆莫名其妙送走齐简,还没等喝完一杯茶平缓心情,齐简他人又回来了,不但人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叠东西。
柳忆看着那叠泛黄的东西,疑惑地眨眨眼,心里的弦瞬间绷紧。
“别紧张。”齐简放下东西,想挑柳忆下巴,手抬到一半,诡异地停顿片刻,硬生生改了方向。
他端过柳忆茶杯,晃晃里面茶水:“你不是博古通今,文思如泉?今天之内,你如能将这些纸写满,你刚刚所犯之错既往不咎。否则…”
这是?语文测验?还是命题作文?柳忆唉声叹气,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还有,我到底犯什么错了?
“怎么不说话?”齐简重重放下茶杯,“你难道还在想,要怎么逃?”
柳忆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自认自己是跟不上齐简思路,更不可能把犯没犯错掰扯清了。
不就是写小作文吗?他认命拿过那叠东西,随手翻翻:“我只是在想,字写多大有要求吗?”
还在太学求学时,柳忆就懒得写字,每次不得已要动笔,也经常能写一个字绝不写俩。
他这习惯齐简当然也知道,而且因为柳忆字写的不错,又经常自创些简化字出来,曾被打上惜字如金的称号。
还惜字如金呢,明明就是懒加总写错字。齐简明知真相如此,可看柳忆愁眉苦脸的样子,还是发了善心:“随你,但有个要求。”
柳忆瞪着两只圆眼睛,可怜巴巴望向他。
“飞花令,心字。”
那双圆眼睛又大了一点,只是可怜巴巴不在了,只剩下满眼震惊。
“你怕是都忘了吧?”齐简冷哼一声,也不解释,“晚膳之前如写不出来,你看着办。”
不是,你让我写啥啊?柳忆欲哭无泪。五六七年前,自己才读完高三,背点古诗古词的肯定容易。
这会儿他都戍边五年了,让他打套拳,舞段剑倒是容易,让他写诗词,那不是难为人吗?
见他迟迟不动笔,齐简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不愿意写?”
我说不会写,你能信吗?柳忆咬咬嘴唇,在心里叹口气。要怪就怪他前些年人设立得太成功,这会儿博学多才的名头太响,想抽身都难啊。
“写还是不写?”齐简渐渐皱起眉头,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写写写,我写。”眼见齐简脸色越发阴沉,柳忆快速点头。
点完头他慢吞吞找来笔,又一点点研墨,研了快一盏茶的时间,硬是半个字没写出来。
齐简边喝茶,边看他抓耳挠腮的样子,心绪慢慢平复过来,看到后来,甚至有点想笑。
要是被昔日同窗、恩师们看到,风度翩翩、博古通今的柳大才子,私下里是这个样子,不知道他们作何感想?
最终,柳忆叼着笔杆,唉声叹气半天,举着张纸凑到齐简面前:“你看,这个,行吗?”
齐简还沉浸在昔日的回忆里,看向柳忆,目光难免带上些温度。嘴角微微上勾,齐简垂眸看向那张纸,只见诺大竖线信笺上,就只写了两列大字。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齐简:…
“果然不行是吧?”柳忆本来就没抱希望,看见齐简的表情,也没太失望。
他默默叼着笔杆坐回去,又沉吟半天,突然身形一顿,蘸两下墨,下笔如飞。
齐简其实也没真指望他写出什么,只不过借个由头,在世子妃别院多留一会儿,这会儿看到柳忆真开始写起来,倒有些好奇。
他会写些什么呢?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还是,心悦君兮君不知?事隔经年,齐简也不得不承认,当日听到的那些诗,句句都堪称经典。
柳忆又写了好一会儿,直到日头偏西,他才甩甩手,小心翼翼把最后一张纸吹干。
齐简咳两声,抵住额头轻揉片刻。
“你不舒服?”柳忆愣了愣,放下信笺径直走过来,“怎么了?叫太医来看看?”
齐简知道这是药劲上来了,摆摆手,取过那些信笺,这次信笺上的字倒是小了不少,每张纸上,至少能有几十个。光这字数就已经超出齐简预料,他诧异之下凝神细看,只见第一张纸上,赫然写着: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
齐简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这个合格吗?”柳忆表情十分忐忑,“我实在记不住其他的了。”
记不住几个字,如盆冷水,把齐简彻底浇醒,他深吸口气,把纸扔回柳忆面前。
这么经典的歌也不行?柳忆自暴自弃地想,要是自己说上战场时,从马上摔下来,摔坏了脑袋不能做诗,不知道齐简能不能信?
“柳大才子,你告诉我,这是诗吗?”齐简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戳这那句话,白净的指尖沾染有一丝红色痕迹。
“诗歌嘛,诗和歌也不分家。”柳忆心虚地低着脑袋,目光扫过那丝红色,突然不动了。他上过战场,自然能分清颜料和血液,那丝红色,怎么看都是人血的颜色。
哦,不对,不一定是人血,还可能是什么鸡血、鸭血的,但齐简怎么说也是世子,不可能去杀鸡杀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