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更天未晓
走了没几步,齐简突兀停下来,晓斯赶忙也跟着停下,便听齐简悠悠道:“忘记问明眸皓齿了。”
停顿片刻,齐简又悠悠道:“罢了,反正都要和离了。”
和离?晓斯眼睛吓得溜圆,想办法,得赶紧想办法打消世子的念头:“世子,这怕是,要不得啊。”
齐简侧身,冷冷扫他一眼。
“和离,和离…”晓斯眼睛转几圈,“和离,那不是等于让世子妃,早早去寻明眸皓齿了?”
“早寻晚寻,都是要寻的。”齐简收回目光,再次朝前迈开腿。
晓斯是怕他寻死,这他明白,可有些事情,并不是躲就能躲开的。
与其一辈子蒙在鼓里,倒不如拼个鱼死网破,何况,哪怕真死了,他也不是白白死去,他会将那些人,一个个都拖下地狱,让他们,都去给自己爹爹陪葬。
“可、可…”晓斯可了半天,有了主意,“可世子妃,他言而无信,对,他言而无信在先,他…”
齐简脚步微顿,虽没回过头来,但也没有继续走的意思。
“所以,所以…”晓斯一拍手,“所以作为惩罚,至少要多留世子妃几日。”
三皇子笑着看向面前几个人,抬手示意:“诸位请坐。”
几个人哪敢真坐,都等着三皇子款款坐定,才跟着把屁股挨在椅子上。
还算懂规矩,华琼脸上笑容又加一份,这几个人是他手下,只是前几年派去外边,如今回来,倒也还算知道规矩。
他视线扫过众人,停在领头那人身上:“说吧。”
“三皇子。”领头的开口前,先行个少见礼节,行完礼他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又行了京中常见礼节。
华琼等他将礼行完,才笑道:“你常年在外,无妨。乔远布置的事情,如何了?”
他没说我,却说的乔远,领头的心知肚明,垂着头答道:“乔公子联络我们,将事情交代清楚,我们半刻不敢耽搁,如今已布置妥当。”
华琼颔首。
“乔公子先遣我们回来禀报,他还在做最后谋划,不日就将返京。”那人说完这话,环顾四周,将声音压得更低,“西边的事,再无不妥,想来不出三日,朝中就能听到消息。”
这两日天气都不错,柳忆懒洋洋晒两天太阳,正打第三天接着晒,醒了却发现,变天了。
看着稀稀拉拉的春雨,柳忆无奈撇撇嘴,这雨太小了,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齐简所说的好天气?
是不是好天气不知道,但冷是真冷,柳忆翻出件带窄毛领的衣裳,摸着毛茸茸领子,他忽然记起,齐简少时,有好几件雪狐制成的大氅。
粉雕玉琢的笑脸,映在雪白皮毛里,好看得如同画像,自己在蜀地戍边,午夜梦回时,还梦到那么几次,谁知道五年戍边回来,他竟连白色都不穿了?
想到齐简,又想到那日,他扔下的那句话,柳忆拍拍脸颊,披上外袍朝主院走去。谁知还没等他走到主院,倒迎面遇上匆匆忙忙的晓斯。
看着晓斯抱着墨黑色大氅,柳忆微微一愣:“你这是要去哪儿?”
“回世子妃的话,小的赶去宫门口接世子。”晓斯看看手上衣裳,又看看天色,有些焦急。
“这天气,他还穿这么厚的大氅吗?”柳忆摸着自己领上窄窄一条小毛边,抿抿嘴唇。
晓斯看他神色,突然有个主意,何况这也不算坑人,只不过实话实说。他毫无愧疚地叹口气:“世子今天身上不大好,这又突然变了天,不送大氅去,怕是又要大病一场。”
柳忆:…这么容易病的吗?怎么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可是世子又不听劝,多半不愿穿大氅。”晓斯期盼地看向柳忆,眼里冒着小星星,“不知能不能劳烦世子妃,劝劝世子?世子妃说的,世子一定会听。”
那你可说错了,他不咬死我就算好的,柳忆下意识去摸脖子,只摸到柔软毛领,他摸摸毛领,又看眼大氅,认命地接过来。
抱着大氅坐上马车,颠了好一会儿,柳忆开始有点后悔。
等会儿接到人,自己要说点什么?之前齐简都挑明了,他不需要自己投桃报李,更不希望因着解围妹妹婚事,自己再回报点什么。
可是他帮了自己,于情于理,自己都要回报些什么才对。柳忆顺着大氅的毛摸了两把,不管齐简怎么想,齐王的事情,自己必须要找机会问清楚。
今天去主院,本来也是想问个清楚,在马车里问,和在主院问,倒也没什么差别。这么想着,他心里安定些,又做会儿心理建设,抱着大氅会了周公。
车子摇摇晃晃好一会儿,终于稳稳停下来,柳忆揉揉眼睛,把脸埋大氅里。
柔软触感,似有似无冰冷香气,让人莫名安心,用脸颊蹭蹭墨黑色毛皮,柳忆再次闭上眼睛。
车夫拉住缰绳,将马车停在其他马车旁边,就这么等了半盏茶功夫,不远处宫门里,开始有了人声。
又过片刻,三三两两的人走出来,有人摆摆手步行离去,有人朝马车停靠位置走来,找到自己马车,哆哆嗦嗦钻上去。
这倒春寒可真够厉害,马夫搓搓手,呼出口白气。
又有一波人走出来,为首的高昂着头,脸上带笑,脚下生风。
华琼走出宫门,一眼就看见那辆插着齐字小旗的马车,他眼底的笑意收了收,稍稍偏头,对着手下打个眼色。
手下心领神会,小跑冲到马车旁边:“哪来的马车,挡着三皇子的车了。”
车夫看看离着八丈远的朱顶八宝车,又看看那人,明白这是来找茬的。世子这会儿还没出来,车上世子妃多半还睡着,车夫犹豫着,牵马朝旁边挪挪。
“说你挡路,听不懂?”那人有三皇子撑腰,满脸颐指气使,“抬举他叫他声世子,他还真当自己皇亲国戚?连三皇子的道都敢挡?”
“对不住了。”如今世子还没出来,车夫也不敢硬碰硬,只能低着头赔礼,又朝外挪上些许。
那人看他服软,更是竖起眼睛,笑得脸上两拖横肉乱颤:“让你滚,听不明白?滚得越远越好,别脏了三皇子的眼。”
早在车外争吵时,柳忆就醒了过来,他抱着大氅晕晕乎乎听了一会儿,听到脏了两个字,彻底醒了。
“他是什么卑贱出身,自己不知道?还真舔着脸,想给三皇子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