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更天未晓
不过那时候,好多人住一间,大半夜的,他再难受也只能咬牙挺着,连哼都不能哼出声来。
把比自己大的孩子吵醒了,会很惨的,生病时候全身没力气,打架肯定打不过,哪怕还是个小孩子,趋利避害的事情,也是懂的。
裹着薄薄的被子,熬了一整晚,第二天天亮了,烧也勉强退了。
柳忆想到这里,下意识笑了笑,自己可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第二天,拖着颤抖的两条小短腿,竟然还能抢到吃的。
这辈子,也就病过那么两三次,一发起烧,爹妈和妹妹就急得团团转,后来上了战场,身体反而好起来,连病都不病了。
果然还是要锻炼身体才行啊,柳忆拍拍自己发烫的脸颊,下定决心,病好后一定每天去跑圈,就算只为了以后的上下之争,也得把身体锻炼好。
这么胡思乱想好半天,齐简还没回来,他有心喊晓斯进来问问时辰,又考虑到,晓斯也一整天没睡,还是让他在外面打个盹吧。
也不知道齐简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宫里又是什么情况这次回来后,他才意识到,齐简这些年,走的也是步步维艰。不,其实不是回来才意识到,而是在蜀地听说齐王殁了,就意识到了。
柳忆默默叹口气,软糯少年,陡然间失去庇护,怎么可能不难?
齐简不像自己,自己从来就没有过庇护,所以满身铁打的筋骨,摔也摔不痛,压也压不死。
齐简他,是被齐王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不然怎么能长成如此,粉雕玉砌纯白如纸的少年?又怎么可能如兰似菊,温暖的好像一池春水?
他甚至连喝酒,都还不会呢,就被毫无征兆地扔进争斗漩涡,没了齐王的齐府,就是块肥肉,被各方虎视眈眈,忌惮又垂涎。
异姓王,对皇权而言,是个威胁,皇上可能想趁机收回权利。
没了齐王的齐府,到底算不算得上助力,值不值得在齐王功过未定时出手相助,对皇后而言,也值得考量。
甚至对于齐简生母姜夫人,这个半大儿子和手握齐府家业实权,哪个更好些,也可能是个问题。
这些,柳忆都想到了。
齐简就是各方牵掣下的一枚棋子,会受多少苦,遭多少罪,柳忆在冲出大营的那个雨天,统统都想到了。
可是他不能回来,他不能扔下父母和妹妹,回来找这个少年,不能试着将这个少年拉出泥潭,甚至,连回来陪陪他,说两句话,都不能。
于是,他只能连消息都不打探,就当作,从不相识,就当作,从来没有遇到,也当作,从来没有什么没来得及送出手的生日礼物。
想到齐简手腕上那道疤痕,柳忆咬着嘴唇,用被子蒙住眼睛。
齐简回府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他换下朝服,用温水洗过手,这才覆上柳忆额头。
手下温度已然恢复正常,齐简松口气,在床畔坐下,轻轻挑开柳忆脸颊上粘着的碎发。
柳忆睫毛忽闪几下,翻个身,伸出爪子攀住齐简大腿。皱着眉头蹭了蹭,换了两个姿势,柳忆终于寻到舒服位置,窝着不动了。
“柳忆?”齐简试探着喊了一声。
哼唧两下,柳忆不耐烦地扯过被子,将头和齐简的腿,一起盖住。
蒙着头,呼吸会不顺畅吧?方才进来的时候也是,怎么这么喜欢蒙头呢?齐简无奈笑笑,把被子扯下去些,轻手轻脚掖在柳忆脖颈下方,又伸手揉了两下他眉间,见他眉间舒展开来,才俯身亲亲柳忆脸颊。
谁知道,前一刻还睡得香甜的柳忆,后一刻猛地睁开眼睛,双眼还没聚焦呢,手刀就呼啸而来:“敢占我便宜!找死!”
齐简难得聚集起来的似水柔情,全被这嗓子震了回去,抬臂挡下手刀,重新将柳忆按回床上,齐简挑起眉稍:“我。”
“你、你啊。”柳忆清醒过来,方才的汹汹气势漏了气,蔫巴巴将被子盖好,耳根有点发红。
看他这样子,齐简有些想笑,忍不住俯身又亲一口。
亲完,看着柳忆脸颊上红痕,他舔着嘴唇,意犹未尽,想了想,再次俯身,亲上柳忆脖子。
“别咬别咬。”柳忆吓得赶忙躲开,“小祖宗,你行个好吧,我这还病着呢。”
看他躲得厉害,齐简也没强来,抹抹嘴角,再次坐回床畔:“烧退了就起来,一起吃点东西,刚好我也没吃什么。”
说是一起吃东西,但柳忆烧刚退,也只能喝点稀粥,看着齐简面前堆着的四五盘菜,再看看自己面前的清粥,柳忆撇撇嘴。
“早知道,就不跟你一起了,只能看不能吃的。”
齐简慢条斯理夹起一筷子肉,放进齿间慢慢嚼着,将肉咽下去后,他才勾着嘴角:“想吃,等你好了,我自然会将你喂饱,就怕你到时候,又哭着喊着吃不下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柳忆琢磨两遍,差点把粥喷出来:“你说什么呢?我是说菜,你面前的菜。”
“我说的自然也是菜,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嗯?”齐简似笑非笑,眼神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菜?我信了你才有鬼,可又没发反驳,柳忆被噎了一下,终于理解了哑巴吃黄莲的苦楚。他无可奈何地又喝口稀粥,心道五年不见,青葱少年怎么就长歪了?
“不过光吃菜,是不是不太够?”齐简看他染着红晕的耳根,心里痒痒的,舔着嘴唇,只觉得面前的菜也不香了。
柳忆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疑惑地抬头。
齐简笑笑:“不如,我下面给你吃?”
噗地一声,柳忆嘴里的粥,终于喷了出来,他呛咳了半天,满脸通红一个劲儿指着齐简,又因咳嗽说不出话来,眼睛红彤彤的分外可怜。
没想到能把他吓成这样,齐简放下筷子,连忙去给他拍背,拍了好一会儿,柳忆终于不咳嗽了,只是红着眼睛瞪他,满肚子冤屈。
“你、你…”你了半天,谴责的话没说出口,柳忆耳垂越来越红。
齐简俯身,掏出手帕替他擦把脸,含着圆圆耳垂咬上一口,才无奈道:“不就是吃个面,至于吗?你真不愿意,就算了。”
“吃面?”柳忆偏头看他。
齐简点点头:“再过些日子,就是你生辰了,我还想亲自下面给你,但你不想吃面,那便不吃了。”
柳忆完全没想到,他说的下面,真的是指煮面条,想到自己的误会,再看看眼前清清白白的大好少年,柳忆又是愧疚就是懊恼:“吃吃吃,我吃。”
齐简将他表情尽收眼底,挑眉轻笑:“这是你说的哦,那我下面给你吃,保证将你喂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