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巷子浅
言外之意是,你还来做什么。
谢栩状似沉思了小半晌,恍然大悟:“哎呀,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来着来着就来习惯了。”
闻言,乔映的头低垂下去,原来只是习惯了……
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难过得都要掉金豆子了。
谢栩盯着他看了许久,才敲了下他的额头,“骗你的,小朋友还没有好,我怎么可以自己先走,我走了,谁来照顾你。”
乔映又不说话了,安静喝着汤。
谢栩这人可真奇怪,对陌生人的他表现出了这么大的善意。
乔映一开始只以为,谢栩被自己归纳在了楠楠和他奶奶这一类里,也是喜欢的。
但他却不明白,这份感情从本质上就拥有区别。
乔映出院之后就没有再见过谢栩。
他再看见谢栩是在一场宴会上,乔茸简不喜欢参加宴会,原定的人选就换成了他。
宴会主人是A市豪门圈子里,有名的老牌贵族,谢家。
乔映跟在父亲身后,做一件可供观赏展览的商品。
他一抬头,却看见了不远处众星捧月的谢栩,他旁边站着谢爷爷,似乎变了很多,面容疏离,谦谦有礼中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淡。
和乔映印象中的谢栩完全不一样。
他不敢冒冒失失地凑上去相认,在角落里围观了谢栩是如何八面玲珑应付客人的。
谢栩是完美的、别人家的孩子。
乔映突然福至心灵,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宴会后半场,乔映有些心神不宁,心思完全偏到了谢栩身上,可连叫他一声的勇气都没有。
最终是谢栩叫住了他。
在鲜有人来的庭院里,谢栩敲了敲他的额头,佯作怒气:“怎么看见我都不叫我?”
乔映垂下眼睫,“你是谢家的人。”
谢栩敷衍地点点头,如法炮制道:“你是乔家的人。”
乔映沉默了会儿,突兀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小小声道:“我想吃小蛋糕,要草莓的。”
谢栩丢给他一句话:“等着。”
时隔多年,乔映再回想起这时的场景,只记得奶油蛋糕甜而不腻的味道,还有上头洒的金箔,在灰暗处发出一闪而逝的光。
乔映始终按照父亲铺设的路走着,有时也会觉得无法再坚持下去,偷偷从牢笼里逃出来——他下意识逃向了他所认为的最安全的地方。
那里是谢栩的公寓。
那天是周五,下着滂沱大雨,天地间都是一片灰蒙蒙的,仿佛弄脏混合一片的颜料盘,又像极了肮脏的泥淖。
乔映在公寓楼下的长椅上坐了很久,冰冷的雨水钻进他四肢百骸的骨头缝中,冷得瑟瑟发抖。
当时踏入高三,很晚才从学校回来的谢栩,在家楼下捡到一个受了委屈的小朋友。
谢栩把乔映带了回去。
公寓里只有一张床,被谢栩让给了乔映,他自己在外面睡沙发。
第二天,谢栩一觉睡醒,发现自己身体和沙发背之中的缝隙里多了个人。
小朋友靠着他的腿睡得香甜,整个人都被裹在薄毯里,只露出来一张小脸。
谢栩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小心翼翼地把乔映从角落里抱过来,并排躺在宽大的沙发上。
乔映醒的时候,谢栩下楼去买早餐了,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乔映抱着小毯子在沙发上睁眼躺着,经过一夜雨水洗礼的天空格外蔚蓝,晨光从窗户里照进来。
照得他周身都是暖融融的。
年少时的乔映把这间公寓,还有公寓里的人当成了自己的全部,习惯性地去依赖、偎恋。
谢栩知道他所有的不堪。
他接受了乔映的从前与现在,却不以为然,仍然把他当成小朋友来看待。
谢栩带他偷偷飞去了国外,降落在一个四季如春、繁花似锦的小镇上,他曾去过一次,却是第一次发现这儿的风景如此秀美。
谢栩还带着他去了以前的合租屋,里面住着的人不再是乔映从前熟悉的。
老太太老家拆迁,她带着楠楠搬到了别的地方,其他的人也一一搬走了。
谢栩托人查了查,最终查到了老太太现在住在哪儿。
乔映也得以见了他们一面。
楠楠的全名是南门楠,他长高了,也长抽条了,和以前的小胖子判若两人,即将升高中,身边聚集了一堆伙伴,瞧着好不快活。
老太太得以闲了下来,每天都坐在楼下和一群老太太聊天唠嗑,身子骨硬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