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人渡
“我在做什么呢?为你散尽这后宫?明知你不会看到。”威震八方的年轻帝王,在无人角落翻着伤口,吐着带血的真心。
我看到了,我都知道。在飘然落雪里,宁祺忘记多少次回应他的情深了。
后来,骆玄策大肆驱逐边关流寇,收编战败小国,整顿朝纲,重修律法,以民为重,不出三年,大骆皇朝的繁荣前所未见,周边列国心悦诚服,举步归降。
骆玄策完成了宁祺的愿望,为他,赠了天下百姓一个黎明之国,一个太平盛世。
大骆史录记载:始帝骆皇,容甚神祇,威震八方,横扫乱世,创盛世太平,于而立之年隐退,传位摄政王肖翼,此后不见其踪,世传归于天神之位。
南方青石绿林中,男人身着素净粗布麻衣,腰间别了个酒葫芦,扛着铁锹,在暮色四合中往回赶。
院子里桃花正盛,落了满地缤纷。
堪堪归来,春日细雨就绵密而来,男人拂去发间桃瓣,不疾不徐的生炊做食,脖颈和腿脚传来难忍的疼痛,年少肆意挥霍身体的仇怨终于找上门来。
“看吧,早让你爱惜身体,不要淋雨,不要劳累,这回知道疼了吧,看你下次还听不听我的话。”这话毫无疑问散在空气里,最该听的人却听不到。
“这也就开春呢,等过了三月,到了雨水季节,还要更疼呢。”宁祺絮絮叨叨在骆玄策耳边叮嘱,也不嫌自个儿烦。
“阿策啊,你这不是成心让我心疼吗……”一声叹息,埋没在淅沥雨声里。
宁祺记得清楚,从骆玄策退隐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九年,他与他,在南方山清水秀的小镇上生活了九年,算得上老夫老妻了。他在院子里立了块碑,却是一片空白,宁祺还记得,骆玄策握着刻刀几欲下手,却堪堪缩回,最后落寞一笑。
他那时想,如果有来生,定要与他一处,让他不再小心翼翼,不再彷徨失落。
岁末,骆玄策温了酒,桃花树只剩光溜溜的枝干,梅花却迎着寒冷愈开愈盛,在满园清幽里,骆玄策缓缓闭上眼睛,别了这世间。
宁祺还没来得及落泪,一阵天旋地转生生将他扯入深渊……
尽头新生
深入灵魂的眩晕之后,宁祺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方红鸾纱帐,轻盈飘逸,窗外蝉鸣隐隐入耳,这是间极好的上房,隔绝了车水马龙的人声鼎沸。
只是,宁祺自昏沉中越发清醒,就越发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到底在哪见过呢?
他挣扎着起来,纤白玉手撩开床幔边薄纱,下地去查看,环视一圈却是毫无头绪。榻边有个梳妆台,宁祺落座于前,抬眸时却僵住了——铜镜里的少年唇红齿白,玉面可作画,那双眼睛更是眼尾含情,教人一眼就难以忘怀。青丝未束,柔柔搭在肩上,一袭青衫,端的是清冷雪山之姿,清丽出尘。
这分明是他少时模样!
难道灵魂体还能自己改变样子不成?他记得清楚,他此前还是一副面黄肌瘦的病容,怎的突然变了样子?
就在他疑惑间,外头木廊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人轻声问:“都准备好了?”
另一人答:“放心吧,一切准备就绪,大名鼎鼎的宁公子,此时只怕睡得正香。”听到此处,宁祺已经肯定这两人谈话必然与他有关,放低了呼吸静静探听。
那人猥琐嘿嘿两声:“这宁公子当真生的人间绝色,可真便宜了玄王那杀神,不过,王爷真舍得将这等绝色拱手让给仇敌?要是让宁公子发现是王爷的意思……”
“你懂什么,这玄王对宁公子情有独钟,舍不得孩子,哪套得着狼,何况还是玄王那种放养在外多年,野性难驯的恶狼。”
“至于被发现?”那人不屑轻嗤:“王爷只要事成之后稍稍现身,表现出对宁公子不离不弃,他还会怀疑什么。”
“高。”
“走,去接应张二,那家伙喝酒误事。”对话声远去,直至消失。
宁祺整个人僵在木椅上,修长手指毫无意识的紧扣着木板,眼里是翻腾的愤怒。
原来如此,骆向端,到底是我小看了你的狠辣,连亲近之人都可以当做诱敌的筹码,竟从这么早就开始了吗?
他终于记起来了,这是他十七岁那年,没想到陷入黑暗之后,却是得了新生,那么,那诸多年经历的一切,都是幻境吗?
不,绝不是,那些伤与痛还烙印在脑海里,骆玄策的一举一动都仿若昨日,绝不可能是梦。
如今这般,算是新生吗?
一股燥热无声升起来,烧得宁祺口干舌燥,他知道这是药劲上来了,连忙沉下心来回忆他十七岁那年今夜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端王邀他午时在朝阳湖亭相聚,商议端王月前被曝勾结朝廷党羽之事,行至半程,遇到一个乞儿被同伴踢打,他于心不忍出手救下,却没想到那孩子趁他不备,甩出一缕白烟,再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已经是夜幕,一人狠狠推开门闯进来,见了榻边的他,二话不说就压了下来,身上药还未消散,他只能任那人为所欲为。不料最后,那人却猛然收敛所有动作,将他点了穴搂在怀里睡了一宿。
那人便是骆玄策。
这件事是他与骆玄策真正反目成仇的□□。
那时他气极怒极,将之当做毕生耻辱,一定要从那人身上讨回来,从此之后,阴谋,城府,步步紧逼着骆玄策,将他弄得身败名裂,为了所谓的报复。
反观骆向端,在出事之后为他忙前忙后,为他堵住流言蜚语,不嫌弃他被人欺辱,还计划为他复仇。他自小缺少关爱,事毕亲躬,头一回被人护着,就对那人产生了无限感激,誓要护他于乱世中平安。
却没想到,活了两世才明白,从一开始,他就是颗棋子,落子人早想好了他要走的每一步,让他为他冲锋陷阵,尽头是毫不犹豫丢弃。
当年他惊惧愤怒之下,竟未发现骆玄策眼底的不正常之色,现在想来,那样一个将他放在心上的人,怎会舍得伤害他,怕也是中了那人的招。当年的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呢?非要做下那诸多错事,追悔莫及之后方才明白。
不过,于他而言,似乎为时未晚。
承蒙上天垂爱,许他再得新生,这一世,定然要毫不犹豫抓住骆玄策,半分也不能放开。
想到夜幕时分就能以健全之身见到心爱之人,再没有比这更值得他期待的了,前世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为那人权谋上,今生却终能为自己而活。
迷晕他那人倒是大意了些,竟未取走他随身携带的香囊,那香囊里,他放了解百毒的丹药,除了他自己,无人知道,此时倒是庆幸自己没有告诉过骆向端,否则只怕真要步上辈子的后尘。
上辈子,仓促之下未来得及服用,造就了后来痛且苦的一生。
宁祺握着香囊,缓步回了榻上,卷起红幔端坐着,他觉得自己像极了等待丈夫掀盖头的新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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