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琢玉郎
忽而,外间一阵喧闹,脚步声杂乱,望舒猛地起身,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人都去哪儿了!”赤哲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霎时震地那些偷懒擅离职守的卫兵们心头一骇,尽皆面如土色,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却在见到来人时惊诧不已。
赤哲一席武袍被血染透,此刻正不断地溢出血丝,整个人犹如从修罗地狱中爬出来的邪神,手执一柄龙牙刀,神色不虞。
赤哲身后站立着数百名龙族与羽族的兵士,皆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再往后便是三仙潭的所有民众。
望舒步履如飞,一路穿过水霄宫来到殿前,赫然看见此番景象登时心中一紧。
“宗梧那小子呢,怎么管的兵,不过走了几天,竟然养成了这幅懒散模样!”
赤哲一见望舒便蹙眉问道,望舒却无暇顾及此事,直言道:“先不管这个,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拦路?”
赤哲看了眼那抖若筛糠的侍卫们,“进去说。”
望舒心神不定,遥遥向人群中看了一眼,只隐约瞥见几道熟悉人影,却不见康凝与干娘。
“康凝和干娘呢?”
“你干娘路上受了惊,刚刚安排侍女伺候着去休息,康凝与一部分的兵士殿后,我方才已经吩咐了人去接引,估摸着也入了北海海境了。”赤哲这般说着,望舒才真正地放下了心。
望舒轻出一口气,对赤哲道:“走吧。”
说罢,二人转身一前一后回了寝殿,江雪则留下安排人手。
“此番路上,是谁人相阻,你可看清楚了?”
甫一关上门,望舒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赤哲坐在桌边,却不答话,只低着头似乎在沉思,指尖一下下地点着桌面,望舒虽心焦,却也不敢出言打扰,便只好在一旁等着。
良久,赤哲才肯定道:“半路来截的,是妖族的人,但妖族势力庞大且复杂,我亦不能肯定道是哪个部族的。”
“妖族……”望舒一手撑着桌沿,缓缓落座。“妖族与我们龙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况且这次三仙潭一事我们并未声张,为何他们要横插一脚。”
“这件事,肯定背后有人操控,我与他们交手之时,发现他们不论是受了多重的伤,亦或者是必败无疑的情况之下,他们都绝不撤退。”赤哲缓声道,“我从来没听说过妖族能齐心的,我认为他们肯定是被人所控制的。”
几乎是赤哲话音刚落下,望舒心头便涌上了一个人影。
“心魔。”
但心魔之前所言,话里话外都是有意助他的意思,更何况他还需要小蛟的身躯,更不可能现在就对他们下手。
那么最有可能的人,便只有天君了。
“你的身份没有暴露吧?”望舒想开后便松了口气,只要心魔不与天君联手,那么事态就不是最为严峻的时候。
“宗梧给了我一颗龙珠,助我隐匿气息。”赤哲颔首应道。
“那就好,你先去休息吧,等宗梧回来了……”望舒声音愈来愈低,斟酌道:“先把三仙潭的人一起安置到偏殿,等宗梧回来了再一一辨认身份,以防有细作。”
“对了,那小子人呢,回来时就没见人影。”赤哲爽快应下,起身搓了搓脖颈,随口问道。
望舒简单地将二人打算与宗梧踪迹告知了赤哲,赤哲闻言并未说什么,只道了句有事就说,接着便大咧咧地回了卧房,准备梳洗去了。
殿内再次寂静下来,近乎落针可闻。
望舒几乎能确定的是,天君一定派人潜入了三仙潭的居民之中,现如今也混进了龙宫,很快便能得知宗梧不在龙宫之事,如果让天君知晓了,那么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宗梧出了“意外”……
望舒沉吟片刻,手腕翻转间指尖腾地涌出一簇火苗,火焰翻涌着化作鸟形,望舒唇角微动,无声地说了些话,旋即那火焰化作的鸟儿便扑扇着翅膀飞出窗外,化作一道流火划向北方。
希望宗梧已经在赶回的路上了。
望舒长出一口气,只觉得疲惫不堪,连续几日的提心吊胆,终是在看见赤哲时松了半分,现如今就等宗梧了。
他并没有十成十的打算能赢,他如此殷切地期盼宗梧回来亦不是为了那什么天君。
说到底,望舒愈发觉得他希望渺茫,一个是千万年来掌管三界的天君,一个是自天地初分之际便孕育而生的魔神,哪一个都不是他所能比拟的。
但他不甘心引颈就戮,哪怕最后无力回天,那么这一世,他与宗梧,连同他们的孩子一道魂飞魄散,倒也不失为一种归宿。
比起最后的成败,他更担心自己这一世会与上一世一样,与宗梧分隔两方,至死亦不能相见。
望舒忽而觉得十分疲累,连起身回床上的力气也无,只能伏在桌上,阖眼小憩。
外间阴云翻涌,风声呜呜,似利刃般沿着窗缝便想往里钻来,望舒睡得极沉,眉头却总是不自觉地轻轻蹙起,五指无意识地抓握着什么。
轰然一声炸雷,霎时天穹一片惨白,海面上狂风翻涌,掀起滔天巨浪,咆哮着近乎要将整个人间吞没。
望舒猛然睁开眼,屋内一片漆黑,早已入了夜,却无人来掌灯。
望舒只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小腹,坠涨的厉害,甚至连站起身都一时难以做到,望舒无法,只得立即紧咬牙关深吸几口气,一手按在隆起的腹上不断轻抚,试图舒缓这股酸劲。
外间狂风暴雨,甚至连北海水霄宫都有些轻晃。
宗梧还没有回来,甚至连信鸟亦无音讯,望舒深呼吸,喃喃道,“不等了。”
种种迹象已然表明,变数突生,他们必须要采取行动了。望舒缓缓起身,一手扶着腰,另一手摸索着桌沿,缓缓向门外走去。
他得去与赤哲商量对策。
短短的几步路,黑暗里望舒却走地极为漫长,每一步踏出,都似站在刀尖之上,腹中的下坠感愈来愈严重,望舒推开门的瞬间,天幕之上电光乍起,照的他面色苍白。
廊上一名宫人也无,原本灯火煌煌的水霄宫此刻都浸没在一片死寂的黑暗里。
望舒心如擂鼓,侧身以手扶着门框,缓缓向前走动,强撑着朝赤哲的偏殿去,望舒瘦弱而单薄的身躯在黑暗里宛如海面上的一叶小舟,随时要被那骇人的巨浪所掀翻。
好半晌,望舒才慢吞吞地挪到了赤哲房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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