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行有款
游满一眼看见了从宫门口出来的吴虞,身边还有宫人为他撑伞。是他关心则乱了,吴虞是当朝左相,国之栋梁,若是没有带伞,自然陛下会赐伞,断不会让他淋了雨。但他既已来了,便不必劳烦宫人了罢。
游满撑着伞冲吴虞挥手,而后快步跑到吴虞身旁,从宫人伞下接过吴虞。
吴虞同宫人寒暄几句,给了赏钱,宫人便识趣地退下了。
“你说你好生奇怪,分明身后便是马车,怎的还要在下面等?雨这样大,看看衣角都湿了半截,回头再病了可怎么好。”
吴虞语气带着责怪,游满听着却觉得开心,不恼反笑了满眼:“不碍事,我想站在下面等着你,这样能快一点接到你。”
对一个人动心需要很多理由吗?
对吴虞来说不需要。
不需要很多原因,特定的场景,特别的言语……
或许那个人只是安静的站在前头等着你过去,风会吹起他的衣角,他看见你过来会冲你笑开来。
抑或是那个人站在伞下,大雨淋在伞上,发出“噼啪”的声响,雨水掉进积水里,溅起水花,溅湿他的衣角,他却浑然不在意,撑着伞跑向你……
无所谓手段,无所谓蓄意,只想要那一个人罢了。
“走吧?回家吧。”
吴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出了神,游满适时出声询问。不是站在这里不好,只是他担心吴虞着了风寒。
“好,”吴虞低头带着笑意看他,一只手握住了游满撑伞的手,像是担心他在大雨中握不住伞,与他同撑一把伞,而后看着他道:“走,回家吧。”
游满对吴虞的举动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好像看见了一条明路,这些日子没有效果的迷茫,方才好像都尽数消了。
他当然不会选择抽出手,笑着同吴虞共撑一把伞往马车的方向去。
分明只有跑几步路的距离,却没想到还是有人搭话。
两人刚走没两步,宫门口陆续有官员出来,见吴虞同游满撑一把伞,肩碰着肩,又都淋湿了半边肩膀。
“左相大人,这是家里的弟弟吗?怎么从前没见过?”有几名官员结着伴出来,从背后叫住了吴虞。
游满感受到吴虞握着他的手有一丝微微的颤抖,而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那些官员。
“孟大人,李大人,张大人。“吴虞回过头来向那些官员打招呼,想要向他们介绍游满:“这……”
吴虞却突然不知道如何说,该怎样向别人介绍游满?
说是他小妹的未婚夫婿吗?可谁都知道他家只剩他一个,为何还要留着游满?为何他会同游满共撑一把伞?为何他现今会握着游满的手?
吴虞好似陷入了一个不长的白日梦魇,方才醒来。
游满最初的身份应该是吴虞小妹的未婚夫婿,若是小妹还在,游满该是吴虞的妹夫才是……
吴虞松开了搭在伞上的手。
游满不由得心一沉。
☆、五月半叁
游满又在孟婆庄门口扫着地。
那孟婆庄门口本没什么可扫的,不过是一片空地,偶尔会因为有风吹来些些黄沙覆在面上。
自游满在孟婆庄以来,约摸是三年时间,他从来都是先扫门口,唯有孟何叫他或晚上孟婆庄关门黄泉入夜时,方会进到屋子里面待着。
孟何半躺在屋内的摇椅上,摇椅正对着门口,这里视野极好,能一眼看到远处有没有鬼过来。
摇椅吱呀吱呀地晃着,这摇椅最近可是孟何的宝贝。
几月前不知道是什么契机,彭方年提了一嘴,又说这摇椅坐着多么享受,孟何便惦记上了。但他也只能心里想想,毕竟冥界哪里有摇椅能弄来呢?不过痴想罢了。
哪知他在忘冥教他习字时念叨着想要,忘冥当着还给他弄来了,是以宝贝的紧。
至于彭方年为何没走,也全要归功于忘冥。
孟何不知该找些什么借口留下彭方年时,忘冥终于匆匆出现了。
起先也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留下他,总不能告诉彭方年他是神仙转世,故而需要在黄泉待着吧。
后来忘冥引着来黄泉喝孟婆汤的鬼讲讲自己生前的事儿,这些事儿或顺利或遗憾,总之对于孟何来说都是乐趣。
彭方年是一个写话本子的,最喜扮演听客的角色,从而增加见闻,也好让话本子精彩些。他听到好的了,便用忘冥给他的纸笔开始写话本子,这话本子没写完,他自然心念着,便不走了。
至于一本写完了该如何,那自然有更多的故事供他写下一本。
孟何向忘冥打听过让彭方年什么时候走合适,忘冥却问一句:“他在这里留着陪你说话,不高兴吗?”
孟何讲句“高兴的,人多一点热闹”,忘冥便笑。孟何不知道他在高兴些什么,正想问时,他又不笑了,张着嘴却又不说话。
孟何歪头望他,等着他说话,他看着孟何,眼神在孟何脸上转几圈,嗫嚅几下唇,话到嘴边还是一转:“他要走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同他相处多日,你会知道他什么时候走最好的。”
“啊?”孟何还没反应过来,忘冥已然回答了他最开始的问题。他又反应过来,讲句哦示意自己知道了便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如此拙劣的转移话题,孟何自然懂得,他不再询问。他总觉得他跟忘冥之间的关系隔着些什么,忘冥很好,好像又没那么好,从来不愿意多说些什么,也从不与他打闹,不似彭方年和游满那般喜欢同他玩笑。他总是随意的一句话,忘冥便神情紧张,好似生怕他不高兴不喜欢了,或者出了什么事情哪里不舒服。
总之,说不出来的怪异。
时间久了,见的鬼多了,听的事儿多了,孟何也渐渐习惯接受,他只当忘冥性格便是如此。
“哎哎哎,游满呐,你别在门口晃着扫地了行不?你也扫扫屋里,门口有什么好扫的。”孟何半躺在摇椅上还不安生,嘴里还要说话嫌弃游满碍着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