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齐氏孙泉
当天的班定下来以后,下午项骆拎着一包五斤的真空包装米和两盒午餐肉罐头就去了趟二姑项燕家里。
这大概是打项燕一家回家以后两边第一次有交流。祝炎一直没上门,项燕一家四口也没再主动联系项骆。
这其实在农村也不罕见,毕竟不是谁家都喜欢东家走西家串的,除了关系要好的人家外,更多的还是无事不登门,一家亲半年才走动一次也正常。何况现在这世道困难,家家户户都闭门鲜少出门。
项燕家里是比较偏村子中心的,先前空了几年了,眼下瞧着烧起来的炊烟,照比往年多了许多人气儿。
项骆敲响外头大门,这大风天必须敲得特别响里头才听得见。
过了一会儿项燕裹着羽绒服出来,跑进了仔细打量里三层外三层的项骆,不太确定的问了句:“小骆吗?”
“是我。”项骆回了一句,将手里拎着的东西递过去。
“来就来还拎什么东西。”项燕念叨一句,关上门锁好让项骆进里屋去。
一进东卧室,项骆就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一层尴尬。项燕的两个女儿就躺在炕里一块儿摆弄着什么,看见项骆来了,只打了招呼继续低头忙自己的。周文树就坐在床边,面色不善的看着窗外,进来人也没往门口看。
这气氛诡异的干净,显然是有什么不愉快发生了。
项燕对周文树喊了一句:“死人啊!来人都不知道?小骆好容易来一回连招呼都不打!”
周文树这才将目光转过来,瞧见是项骆,这才将脸上的冷气收了收:“小骆来了啊,坐,吃饭了吗?”
他们俩关系一直都不好,能维持这种表面和睦就不错了。
项燕也看了一下项骆拿来的东西,不禁哎呦了一声:“这可是罐头啊!小骆你咋有的?”
项骆随口道:“是住我家朋友的。”
“还住着呢!那你拿出来给我们没事吧!”项燕看着两盒午餐肉,项骆看着她明显凹陷下去的两颊就知道,她这些日子过的并不好。
项燕天生颧骨就有点高,加上有点瘦,所以两颊平时看着就有点凹,但不影响美感。现在照比之前更瘦了,瞧着就照比常人更狼狈一些。
这世道没有不瘦的,也就项骆家里有那个条件。
现在这世道,大米是所有粮食里最值钱的,肉则比大米更要值钱。
听见了她的惊叹,周文树忙过去看了一眼,看完以后对项骆的态度也照比刚刚热情了很多。
“你说你来就来了,还带这个,家里够吃吗?”周文树问。
“还行吧,哥们手里的粮食多。我们处的也近,他们租我房子,我吃点拿点就当房租了,”说完项骆话锋一转,“你们这是吵架了吗?”
一个家庭要是有什么问题,其实敏锐一点的外人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出来。何况项骆也不是外人。
项燕将东西放门后头,叹了口气等了周文树一眼:“你别提了,还不是周振兴他们家的事?昨儿过来说亲来着。你姑父就是掉钱眼里了,就同意了,姑娘不乐意他就说姑娘小不懂事,等过门就好了。”
周文树当即道:“你昨儿不也同意了吗?还跟我说蘑菇送过来了怎么做吃呢!”
“那是昨天!”项燕声音大了点,“那不是我以为姑娘是不好意思吗?再说了,那边老周家什么人你心里没点数?”
这话周文树就不乐意了:“我们姓周的怎么了?欠你们的了?”
周文树跟周振兴虽说没什么血缘关系,可到底都是姓周。
见他俩要当自己面吵起来,项骆插了句嘴。问了一下具体情况。
原来,项骆一进来就发现气氛尴尬是没错的,因为钱书柔刚离开。
昨儿有人过来说媒,原本项燕两口子都觉得这事靠谱。家里粮食少,两个大姑娘早晚出嫁,找个不愁吃喝的人家那就是享福了。
一开始周娜娜不同意,其实原本没再父母考虑范围内。毕竟这世道不比以前,什么爱情、什么人品家世都往后放一放,能吃饱饭才是关键。
可今天钱书柔又上门来给说和了。钱书柔什么人,全村人都有所耳闻,她能笑脸迎人。要么是欠人家的,要么是要从对方手里撕下来肉的。
所以,原本觉得这事靠谱的项燕一看钱书柔笑脸迎人的热情劲儿就觉得这事情不对劲。加上钱书柔抓住了周娜娜把周振兴的儿子夸出了一朵花儿来试图给她xn让她同意这门婚事。项燕就更觉得这婚事是个陷阱等着人钻。
原因无他,就钱书柔这三个字放在这里就够分量!
所以钱书柔越是激进的劝周娜娜,周娜娜越是反感不想搭理,项燕就越觉得这事不能成。
所以前一天还在用“都为你好”“你还小”等话术劝女儿的项燕在钱书柔来了以后就立刻转变了立场帮着女儿应对钱书柔和猪队友丈夫。
结果自然就是不欢而散。钱书柔说了几句酸溜溜的话被请走了,周文树不知道媳妇抽什么风也在发脾气,反倒是身为主角的周娜娜松口气,但也心情不好的缩在炕里不想理人。
项骆听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来。一听说她来说亲就立刻觉得这事有问题。可见钱书柔带给项燕的心理阴影有多大。
周文树等项燕说完话后,还开口想让项骆帮忙说话:“你说这弟妹不也是好心吗?人家现在家里不缺粮,你小妹嫁过去也能吃饱饭不是?就因为跟人不对付就不让闺女嫁过去了?要不怎么说女的就是小心眼,一点个人恩怨连闺女以后都不管了。”
这话听着就有些可笑了,项骆看一眼坐在炕里的周娜娜,道:“你们不觉得那边结婚有点着急吗?”
此话一出,周文树跟项燕都是一怔。
项骆继续道:“别的都暂且放一边,按理说他家的条件最近可没少有人家主动上门想要结婚的,为什么就看上咱们家女孩了。”
周文树笑容有点发僵,还是道:“哪能因为什么?看上我家姑娘了呗?”
“他见过娜娜吗?”项骆问,“尤其是她长大以后,现在为止全村见过娜娜的都不多吧。怎么这么确定是她了?连我三婶都请过来给说和了。这是有多心急?”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了,周文树一时没话,项燕当即严肃了些:“你的意思是……这里头有事?”
项骆笑道:“我可不好说。只能说瞧着不太对劲。到底是你姑娘,什么事还得是你自己想想。我三婶什么人咱们心里都明白。”
项骆话说到这里,也不好太插手别人家的事情。
这时候周娜娜才算开口:“反正我不喜欢她,一看就是无利不起早,她还说你坏话来着呢。”
周娜娜是说给项骆听的,项骆眉毛一挑:“她说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