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道玄
江远寒舔了舔唇,把刚刚才承诺师兄的话忘到脑后,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不知道这个佛修的法器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甜甜的东西。玫瑰糖鲜红清甜,散发着花瓣的香气,实在让人很难不动心。
江远寒被喂了一口,毛绒绒的狐狸尾巴都跟着温顺起来了。他看着禅师推过来一个小碟子,没有计较分量,心情很好地道:“你是不是专门找这些东西哄我的?”
他只是随口一问,忘生的神情却又明显的一瞬迟滞,他停顿半刻,道:“吃多了会牙疼。”
“我知道。”江远寒知道对方又不回答自己,但也懒得跟他计较,就在小狐狸沉浸在甜食的诱惑当中时,房门外突然传来两声笃笃的敲门声。
随后,房门被微微推开,怀清小和尚探出头看向忘生禅师,很不好意思地道:“师兄,我把结界里的那只小妖带出来之后……找不到他了。他要去莲花池,当时你就在那里,有没有看到……诶?”
小和尚的目光穿过禅师,见到坐在桌子前毫发无损的小狐狸,呆了半天,转过头又看看师兄,半晌才憋出来一句:“……师兄,你对他……能不能好一点?”
江远寒顿时觉得玫瑰糖都不香了,他想起自己忽悠小和尚的那些话,心里没个底儿地想着,说不准自己跟道侣哪个更完犊子,反正在一块儿真是为民除害了。
他看着禅师的背影,已经在考虑一会儿要开始哭装可怜了。就听到佛修清淡无波的语句。
“我对他还不够好么?”
怀清小和尚有点转不过弯儿来,念念叨叨地道:“他跟我说师兄对他不好,还抛弃他,欺骗他……我知道这都是假的,但师兄……”他突然发觉不对劲,“这好像是犯戒的?”
禅师语气平静地道:“你知道就好,我跟这只狐狸精不是一种人。”
小和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完这句话就老实巴交地跟师兄告辞了。只留下江远寒一个人心烦气躁地敲桌子,心中对这句话在意得不得了,嘀咕道:“你善良温柔正直君子,天仙下凡举世无双,看不上我总行了吧。”
他一想到对方是道侣的化身,敲桌子敲得手都麻了,禅师反而好像没听到似的。江远寒知道佛修是听见了也不理会自己,越说越大声,故意委屈:“算了,反正我跟你不是一种人,你的糖我也不吃了。”
江远寒这些日子别得本事没长,但对于自家道侣的性格摸得是越来越清楚了,就在他起身离开桌案旁的下一刻,就被猛地攥住了手腕。
小狐狸转头看了一眼对方握紧的手指,凉凉地道:“不是一种人你还管我做什么?”
“你是我的责任。”
“之前还一口一个有缘人,如今怎么就没有缘分了。”江远寒埋怨了一句,“禅师才是骗我的那个。”
他可是没有底线的,到处都是歪理,就算是黑的也能掰成白的。
“你……”即便是温柔庄重的佛修也在此刻骤起波澜,如同被狂纵的风吹乱了一池平静的水面,他眉头微锁,“你这个人,太过顽劣了。”
江远寒笑眯眯地看着他,反手回扣住对方的指节:“可是禅师都松不开握住我的手。”
他说得对,这简单的十指交扣,就像是一把打不开的锁,不仅搅乱了一池静寂,还死死地将他缠缚在了原地。
触碰江远寒的手指,接触对方的每一寸肌肤,都如同紧紧地贴合着火焰,被对方滚烫的温度拥抱,也被这种剧烈的烧灼锁得心神俱痛。
“我本来就顽劣,不是只对禅师不好。”江远寒凑过去,与对方的双眼对视,小狐狸的眼眸亮晶晶的,里面盛着碎散的漫天繁星,倒映出佛修静寂的神情,“恰恰相反,我对禅师特别好,我给你摸耳朵尾巴,还让你揉小肚子……你不是很喜欢吗?”
忘生觉得不止是自己的手要烧起来了,他的心也快要烧着。
他被问得说不出话。
“你真的很有意思,”江远寒道,“你看你,明明心里在偷偷喜欢我,可是却不敢说出来,只要我一问,就会突然之间被戳破心思,连一句谎话都说不出来。”
太过分了。
果然是顽劣至极。
小狐狸精不肯放过他,他细白好看的手指稍微送了一些,往禅师的手心下方移动,顺着手腕没进袖子里,指尖点在佛修腕上的菩提莲花佛珠间。
淡淡的莲香弥散而出,朦胧的佛光亮起一层细微的金色。
江远寒抬起手环住对方的脖颈,埋进佛修充斥着莲花与檀香气息的怀中,他笑了一声,低声道:“我就是仗着你喜欢我,你有办法吗?”
记仇精就为了一句“不是一种人”,简直要把自家道侣逼到墙角里去。
忘生沉寂了许久,他抬起手,手心平缓地贴到小狐狸的脊背上,不知道是安慰对方还是在让自己冷静。
禅师道:“……那冲夷仙君呢?”
江远寒愣了一下,猛地想起自己费了好大劲儿找回来的师兄还在冲和剑之中,他之前才保证跟禅师没什么,结果一确定对方的身份就按捺不住自己,管不住这张什么话都敢说的嘴。
忘生将小狐狸这瞬间的怔愣看在眼里,他心中从灰烬中冒出迹象的火星骤然寂灭。佛修伸出手,将埋在怀里的狐狸精一点点推开,动作温柔平和,却又不容拒绝。
他低下身,语调沉而内敛:“我们不是一种人。”
江远寒想要反驳,可是说不出话来,他也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对方听明白。
这场景实在是太像渣男翻车、渣男当场出轨了。江远寒深刻地反思自己,懊恼地想怎么你的化身都这么正经这么能吃醋,永远走不到白头偕老结局,反倒是自己醋自己第一名。
江远寒想了半天,才干巴巴地道:“……他、他虽然是我道侣,但是你,你也可以是啊!”
这是什么发言,放在魔界去说,简直都能让群魔激愤,对着他指指点点。
忘生一个字都不想听了,他无声地看了江远寒一眼,淡淡地道:“你不哄哄他么……那把剑要发疯了。”
佛修稍稍提醒之后,就再也无法忍受眼下的情景和气氛,转身出了禅房带上了门。
江远寒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向榻上的冲和剑。灰白的剑身上被浓郁的邪气所缠绕,简直能流淌出如有实质的黑色怨气。
这日子真是过得水深火热,更何况以江远寒恶劣的性格与难以理解的趣味,可能还会更水深火热下去。
他默默靠近冲和剑,抬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这把剑,随后这些满溢而出的邪气骤然消失,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拎上床榻,整个人都被对方暴烈的戾气缠绕住了,虽然看不到,但是师兄恼火的气息极其有存在感。
江远寒摸索着回抱他,耐心地贴着对方的脸颊蹭了蹭,再讨好地亲亲,为自己开脱道:“你不是知道你俩是……一个人吗?”
师兄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出血了。江远寒舔了舔唇角,又被禅师涂得药膏苦到皱眉,不甘不愿地道:“你自己搞出来的化身,还要联手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