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道玄
彼时江远寒在窝在被子里,里面可以说是一丝不挂,他露出光裸布满吻痕的小臂,从雪鹰的喙里接过信封,纳闷地拆开:“想我就想我,还得带着他去?”
雪鹰目不斜视:“只带了这一句话。”
这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江远寒伸手拉了拉被子的边儿,展开信纸弹了一下纸面儿,一边看一边道:“中年夫妻分居异地,我爹亲摆脱了老魔王那个大型人体挂件儿,他指不定多开心呢,拯救世界外带高兴得喝茶下棋看话本……”
还没等小少主吐槽完自家老父亲,就被信纸之上隽永飘逸的字迹内容镇住,口水呛住喉咙猛咳了几下,纸页被按在手心底下哗啦哗啦地脆响。
江远寒露个脑袋在一圈儿被子里,迷惘地眨了眨眼:“我爹他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雪鹰歪着头问。
下句话在江远寒嘴边立即刹车,他哪有说出“我爹怎么知道我家庭地位堪忧”这种丢脸的事情?虽然江折柳措辞极谨慎、语气极温柔,字迹又极美,可到了小寒的眼里,这一封信里面就一句话,乌黑的一行大字摆在视野里:“没出息的崽,带你那个未婚先双修的道侣来见我。”
真要说怕,江远寒还真不是太怕老父亲,反而是一向仙气飘飘出尘温柔并且亲自把他生出来的这位,才能让小狐狸尾巴炸毛,说不出半个“不”字。
就在江远寒尾巴纠结得拧成了一个团儿的时候,门口的珠帘相互碰撞,声音倏地一响,眼前站在窗台的雪鹰猛地被惊飞,一下子就看不见影了。
大凤凰一身雪色长袍,对襟封得二指宽金色滚边儿,墨发之间的微闪的金丝编成了一缕,顺着梳发的走向收进莲冠里。他手里拿着一盒吃食进来,里面是什么龙须酥杏花糕之类的茶点,亲手所制,普天之下别无分号。
李凤岐放下木盒,给裹在被子里的小狐狸倒了盏茶,看也没看刚才飞走的那只鹰,垂眸道:“跟它说什么事?”
江远寒盯着潺潺流淌的茶水,舔了下唇,研究措辞地道:“我爹……想见见你。”
扣着白釉把手的手指顿了一下,李凤岐抬起眼。
“他脾气挺好的。”江远寒盯着茶水表面,目光忍不住飘向了旁边的甜点,“应该也不会为难你的,何况还有我在呢,你到时候要是答不上来什么话,就往我身上推。”
“比如?”
“比如是怎么对我好的,别说那些带颜色的东西,编点贤惠的话。”
李凤岐放下茶盏,伸手拿了一块杏花糕递到他嘴边,看着小少主眼眸一下子亮起来,松鼠似的啃掉了一个边角。
方方正正的糕点缺了个角,上面有细致的齿印。
李凤岐看着他温顺应允:“好,我知道。”
江远寒放心下来,正想着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查缺补漏,别让自家爹亲看到了令他血压上升的东西,他想得用心,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角的甜糕碎屑,在柔软唇瓣上留下一道湿润的痕。
随后,对方的指尖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唇角。江远寒没反应过来,又舔了一下,发觉不对劲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那双金灿灿的眼睛捕获了。
他往被窝深处缩了一下:“……我衣服呢?”
在大凤凰眼皮子底下裸裎相见,这多多少少有点挑战双方敏感的神经以及人性的底线,江远寒还想保留自己的人性,在此刻微妙地对自己的衣服产生了依靠式的安全感。
李凤岐顿了顿,道:“你昨天给撕了。”
江远寒:“……?你确定是我?”
“昨天,”李凤岐字句清晰,“解盘扣的时候,你我衣袍的玉佩流苏和平安扣缠在了一起,你太着急了。”
江远寒呆了一下,脑海中翻阅出夜晚中格外模糊的记忆,他心虚地低下头,小声道:“再急我也没看到你发光。”
小少主老老实实地自我反省,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搞对象谈恋爱弄得这么土里土气。他蔫儿了吧唧地道:“那你帮我拿件别的。”
于是李凤岐按照自己的审美另配了一套,他把小少主从被子里拎出来,一件一件从内衫穿到外袍,像是摆弄一个乖巧小朋友似的。
而这个小朋友也确实在他手里乖巧无比,让伸手就伸手,衣衫一层一层地挡住肌肤之上的点点玫瑰痕,连同一些不可言说的齿印,最后系腰带的时候,李凤岐惦记着他闹了半宿腰疼,轻柔无比地给他扣合锁扣、编结丝绦。
他的手在这截瘦削腰身前费了些时间,才将被子里的小朋友拉到床榻之外来,随后抬眸看去,见到江远寒微微泛紫的眼瞳注视着他,一瞬不眨地靠近了些,气息扩散而来。
李凤岐静默以待。
江远寒挨着他的脸颊,还没消下去泛红微肿的唇瓣轻轻地碰了碰对方的鼻尖,悄悄地跟他道:“不用编了,你是真的很贤惠。”
李凤岐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江远寒毫无所觉,他甚至以为刚才舔了下对方手指的风头就这么过去了,如今衣衫整齐、况且才刚刚穿好,想来道侣也不会再来一次这么繁复的过程了。小狐狸有恃无恐,从衣袍底下钻出来的绒尾垂落着晃来晃去,手指探索着抱过去。
“妖祖大人,”江远寒玩笑似的,低低地唤道,“见过了我爹,咱们就成亲。”
其实不应该说成亲,修真人士没有挂在嘴边的“成亲”一说,应当是举行合籍大典,正正经经地告于整个修真界,但江远寒对修真界没什么认可度,他宁愿用民间的风俗成亲。
李凤岐注视着他,道:“好。”
他的情绪似乎一直都淡淡的,温雅柔和,波澜不惊,什么事都能任由江远寒做主。
小少主满意地点头,正想要推开一段距离启程去虚空界,就发觉自己被按着腰猛地拥抱着压倒在榻上。
徘徊磨蹭了一整天,最后又回到了床上,离开这地方怎么就这么艰难。
江远寒诧异地眨了眨眼,看着李凤岐神情不变地埋在自己颈项之间,猛地深吸了一口。
他瘫软任吸,像是被强迫按在床上被吸了个遍的长毛猫,连尾巴都生无可恋地软下来。等到李凤岐按在身侧的手稍稍松懈,他才卷起尾巴,抬手勾住对方的脖颈。
但他没等到对方适可而止地起身搀扶,而是被牢牢地压制在身下继续吸。江远寒一挑眉,刚想挑刺说“亏你还当过和尚知不知道什么叫四大皆空”云云,可一句还没吐出来,就被这人按着尾巴根儿揉了一把。
他一股气儿全泄了,骨头跟着发麻,委屈得想哭:“……你这个不要脸的凤凰……等等,茶杯茶杯……我的杏花糕……”
碟子杯盏一起跌破了,水洒了一地,没人管。
这不应当,小狐狸可怜吧唧地想,我爹可没有这么惨过。
但他很快就没有功夫控诉了。
因此,等到云收雨歇、双方结束了一天的争斗之后,终于鸣金收兵、停下战鼓。
江远寒又换了一套衣服,被大凤凰漂亮的羽毛迷住了眼,玩着羽毛就把算账这事儿给忘了。但他这回真是一点儿力气都没了,整个人懒洋洋的,就算不仔细观察,也能发觉他从骨子里往外泛软,像被温泉水浸透了,浑身的恶劣因子都让泡得松散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