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瓜炒肉
这里是月芒的总部, 外头还围着一堆月芒和玄鸟正在对峙的玩家, 这几个显然是月芒所有能够进入九十九层副本的超高层玩家了。林缜应该是用了林情的权力, 调了一大波玄鸟的人来,冲上了月芒总部, 抓了现在月芒当家的儿子。
月芒这位当家的叫于正青, 燕危算是认识。没有见过,但是有所耳闻。
他第一次登楼还是个新人的时候, 月芒就是这一位当家了。比起他亲手带起来的玄鸟,月芒是一个底蕴很厚、存在时间很长的组织。甚至往前追溯,还活着的玩家里面, 基本已经没人能说出月芒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人。
但也正是因为他们底蕴足, 以至于他们对顶层副本曾经开启的那些经历如数家珍, 非常清楚顶层副本的可怕。
所以就算燕危刚进楼的时候这些人都在, 燕危也没有见过这几个人。
他们深知顶层的有去无回, 从第一层登楼而上的那些傲气和志气都在缓慢的岁月中磨成了妥协,每次必须进副本的时间一到, 这些人永远会选择九十层到九十八层的副本进入。有的人在前几次就死在了副本里, 每次都活下来的那些人, 进去的越多次, 对登顶的畏惧越多,也越来越熟练于靠不断的降楼登楼来保持逃避的状态。
这些人早就在九十几层的登楼降楼中麻痹,燕危第一次登楼的时候,要么是新起之秀,这些人根本不会关注他,要么他已经到了超高层,直接去了九十九层,和这些九十几层的人碰不上面。
他们,就是恶意口中,所谓的“永远”。
是燕危最不想成为的人。
他知道林情和鱼飞舟没有出事,神情恢复了平静。敛眸,一手抄兜,一手甩了一下,给鱼飞舟扔了一个纯黑色的邀请函。晏明光也走到了林缜身边,将他这一次副本中多拿的邀请函递给了林缜。
林缜还在按着月芒当家的儿子,另一手匕首和邀请函一起拿着,鲜血染上邀请函,渗出了诡谲的深黑。
燕危说:“我们选邀请函的时候,就写上九十九层的选择了,这两封都是九十九层的邀请函,你们拿好。”
林缜:“哟,我们五个都进去?”
“嗯。”
于正青眼看燕危这边似乎打算所有人都进去,仍然当林情是现在玄鸟说了算的。他看向了林情,语气低沉道:“姓林的,你弟弟不管管?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冲进来,现在了还不放开我儿子,说不过去吧?”
林缜“切”了一声道:“我松手你们立刻就签字了,我哥和燕危他们怎么进去?”
“九十九层又不是只开这一次!”
“那你怎么不下去进去?”
“这次有降楼通道——”
“想着进去找降楼通道的菜鸡,去顶层干什么?”
“你——”于正青被连着噎了好几句,险些直接动手,目光瞥到窗外还停留在“16”的数字,最终还是忍下了,说,“我是在和你哥商量,你插什么嘴?”
“我也姓林啊。”
于正青深吸了一口气。
林缜还嫌不够:“气死了好,气死了让你这孬种儿子哭爹喊娘。”
于正青自然气不死。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寻常的激将法根本不可能奏效。
他冷眼看着林情:“再拖下去,说不定又有哪两个本来没有把握的人动了心思,我们在这边白做功夫。楼只是说超过十八人的时候关闭副本通道,没有说一定只能十八人,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大家同时签下名字,谁都能进去。进去之后,现在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副本里多点人,说不定大家成功的机会会多一些。既然都要进顶层了,如果真的成功离开这里,楼内的一切都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大家也没什么好记仇的。”
林情看向燕危,显然不敢独自决定。
燕危无声地勾了勾唇。
真能一笔勾销?
倘若人的恩仇能几句话之间就彻底忘却,这第一层到第九十九层,又是从哪里来的数之不尽的欲念恶念,无穷无尽地供给到楼的身上呢?
他说:“好啊,数三二一,林缜松手放了那孬种,我们同时签字,大家以及进入顶层,皆大欢喜。但是啊……”
燕危一手抄兜,另一手从风衣口袋中拿出了硬币,在手中缓缓摩挲着,眼神不知飘往何处。他清和的嗓音此刻润着冰凉的雪意:“一笔勾销就算了,你们想勾,我们还不想呢。其次,我丑话说在前头,这次虽然听上去有降楼通道,但未必有你们想的那样,比以前轻松。”
降楼通道只是楼为了赶在他出来之前,吸引别人进去的东西。
林缜这么一拖,恶意的打算彻底告破,燕危会和这些人一起进入,副本的难度和危险只会更高,有降楼通道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于正青却只是说:“你们同意就行,数一下数,我们签字吧。”
他只觉得燕危在危言耸听。顶层危险,在场的谁不知道?他们在九十层上下打转了这么多年,可不就是因为惜命?但是现在,顶层副本有了退路,诱惑大到足够他们忽视那些危险。
于正青从上大下打量了一番燕危。
很年轻,看上去数据却很高。他没见过,但听过几次这个名字。
是玄鸟的新起之秀,一年的时间便从一层走到了可以进入顶层的地步,还和月芒……有仇。
总之是个没有经历过九十层险恶的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样的人,一起进副本也挺好的——毕竟顶层副本也需要有点送死的蠢货。
“好像交易达成了啊,”林缜松了手,匕首随手一扔,扔到了地上的血泊里,“那签吧。要是你们不遵守约定,搞什么提前签名进去的小动作,你们进去了,我再把你儿子一起带进八十九层玩一玩也不是不行。”
即便林缜松了手,那孬种也面色苍白地摊在那里,喊着痛,却不敢动。
于正青知晓他们进去之后,月芒的其他人自然会来给他儿子收拾,也不担心。他和月芒的其余几人拿出邀请函,咬破了手指。
燕危几人互相看了一眼。
他低声说:“可以不去。”
他早就去过一次顶层了,即便这一次在恶意的出手干预下,进入顶层的时机来得那么突然,毫无准备,对他而言也只是朝着目标走而已。
他不怕死。他是一个迟早要奔赴不可能的人,上一次是为了救所有人,这一次是为了救他自己。但是林情他们不一样,他们可以选择在漫长岁月中苟且偷生,也可以选择在不断的整装待发中迎接最终的挑战。
这些人,其实是不必和他一起,一起往瞧不见终点的地方走。
晏明光只是割破手指,指尖已然放在了邀请函上,准备随时写下名字。
鱼飞舟笑了笑:“邀请函都帮我们拿了,怎么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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