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子甜甜
沈溪劝道:“你就养着呗,等他大了,兴许还能帮到你。”
周渡不置可否。
沈溪见他这样,想笑又不敢笑。不过有件事他忍很久了,走之前特意蹭到周渡身旁,抬手取下了沾在他头发上的苍耳。
估计是上山的时候给沾上的,村里顽皮的小孩子也经常摘苍耳来黏在女孩子的头发上,以此来欺负她们。
这样一个恶趣味落在周渡身上,怎么看都觉得好笑。
沈溪忍了一晚上,这会终于忍不住了,他觉得他要是不取下来,一晚上都会睡不着觉。
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手掌温度,周渡眉梢微挑,薄唇一抿,语气愈发冷淡:“还不走?”
“好了,这下我真的走了。”沈溪取下周渡头上的苍耳顺手就丢进了火堆,再次告辞。
周渡一直盯着脚边的小东西,不曾挪动过视线。
沈溪见他没反应,也不在意,提着灯笼,慢悠悠地回家去了。
他一走,周渡熄灭了院中的火堆,取出五支蜡烛点亮屋里的各个角落,匆匆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看着烛火发呆。
他发呆的时候,小狼崽也跟着跳上了床。
周渡目光不善地看着它,小狼崽整个身子一缩,钻到周渡脚下,窝在那儿不动了。
周渡本想踹它下去,但脚底传来一阵软绵绵的温意,意外地觉得很舒服,想到这小东西犟得很,就算踹它,它也还是会这样做,就由它去了。
白驹挤走黑夜,曙光重临人间。
周渡是在清晨的第一缕曙光中睁开眼的,他刚一有所动作,依偎在他脚边的小东西立马有所察觉,从被窝里钻出一个头来,睁着眼睛看着他。
“嗷呜。”小狼崽对周渡发出清早的第一声问好。
周渡瞥了它一眼,没出声,自顾自地起床穿衣。
他今日终于脱掉了身上的运动服,换上了这个时代的服饰。不管是穿衣姿势还是系带的方式,他处处都透着一股不习惯,但又不得适应,生而为人,一生艰难。
等周渡穿戴好,小狼崽也从床上跳了下来,舔舔周渡的脚,又轻柔地咬了咬,像是饿了,在讨要吃食。
周渡轻讽它:“家里什么都没有,昨夜让你跟个能给你管饭的人走,你不走,活该挨饿。”
说完也不理会它是饿得在自己脚下转圈圈,还是撒娇着要东西吃而转的圈圈,拿着一堆目之所及,伸手就能够上的洗漱用品,去外面打水洗漱。
小狼崽在屋里嗅了一圈,又去厨房嗅了一圈,可能是真的没有闻到食物的香气,它垂着头蔫儿地从屋内走出来,继续在院子里嗅着什么。
直到嗅出了院外,它也没有闻到食物的香气。
它看了眼在洗漱的周渡,又继续嗅着什么味道,往桃源村的位置而去。
第21章 戏精
桃源村内,晨露还未吐珠,沈溪就起了。
他是个重承诺的人,答应了周渡的事,一直记在心里。
“木梳、牙刷、牙粉……”
沈溪翻出自己许久未曾用过的刨子、凿子、木锉来。又找出几块合适的木头,在等待锅里东西熟的时候,蹲在灶间,将两块木头刨成他想要的形状,然后用木锉,一点一点地锉出雏形,慢慢打磨。
直至旭日东升,他满意地看着手中打磨出的两个东西,找了些以前储存的猪鬃毛,一点一点地填塞进牙刷里,压实,挑平。
忙完手中的活儿,他又马不停蹄地转到灶头,开始准备早饭。
他刚用筷子,把架在锅上的蒸笼里的东西一个一个捡了出来,就察觉到腿脚有个东西在咬自己的裤腿儿,侧目一望,对上一双浅蓝色的眸子,颇为惊喜道:“豆包!”
“嗷呜。”小狼崽听见沈溪唤它,高兴地围着沈溪的腿转了两圈,尾巴摇得也很欢快。
沈溪蹲下身,捏了捏它毛绒绒的耳朵,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不会是被你主子给赶出来了吧。”
小狼崽没有回答他,而是又继续咬了咬沈溪的裤腿儿,咬着尾巴,冲着沈溪张嘴。
它这个动作与昨晚沈溪喂它时的动作一模一样,沈溪一看便知道它打的什么主意,用食指点了点它额头,笑道:“原来是上我这儿讨吃的来了。”
家里储存的肉类也不多,沈溪取了一部分,切成细细的条状,一口一口喂饱了狼崽。
谁知它吃饱了还不走,又继续来咬沈溪的裤腿儿,继续张着嘴,摇尾巴。
“不能再吃了,再吃你就撑死了。”沈溪瞥了眼他那吃得肚儿圆的小肚肚,不敢再喂了。
狼崽不依不饶,依旧张着嘴围着沈溪转圈圈,沈溪被它转得头晕,无奈又挑了一块肉丝喂它。
狼崽却不去吃那块肉丝,咬着沈溪裤腿儿使劲往外拽。
沈溪看了它好一会儿,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奇怪道:“你不会是让我给你主子做饭去吧。”
狼崽听不懂沈溪在说什么,一直持续着它的举动,不把沈溪拽动,誓不罢休。
沈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骂了一句:“小白眼狼,究竟是谁给你上药喂食的,结果你就把我当个喂食厨子啊。”
狼崽感知到沈溪的情绪有些气愤,讨好地舔了舔了他的鞋面,坐在地上,两只爪子合在一起,朝沈溪小声地叫唤:“嗷呜。”
沈溪内心一软,想到周渡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还是妥协了,轻轻拨开脚边的小狼崽,取过食盒,用白布在里面铺好,又在蒸笼里捡了几个类似馒头的东西装了进去。
最后带上新做的木梳和牙刷还有一盒牙粉,跟着小狼崽出了沈家,朝周渡家而去。
一路上小狼崽显得兴奋极了,止不住地冲沈溪摇尾巴,时不时还用尾巴替沈溪掸掸粘在鞋面上的灰尘。
弄得沈溪都不好意思骂它了。
周渡洗漱完,就回屋取了弓箭,想去山上给小东西找点吃的。
出了房门,总觉得那里不对。
朝身后一看,那只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小东西不见了。
周渡在屋前屋后寻找了一圈,不见它踪影,无力地闭了闭眼。
果然,他这样的人,不配得到任何喜欢。
“还没睡醒?”
耳旁一道熟悉的清润声传来,周渡缓缓开启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不谙世事,还尚显稚嫩的脸蛋。
周渡正不解,眼角余光就瞥见站在沈溪旁边的小狼崽,目光微沉,神情微僵,一股无处发泄的情绪在酝酿。
沈溪发觉到周渡情绪有些不对,顺着他的目光落在小狼崽身上,赶紧解释:“豆包是怕你饿,特意寻我给你带吃食来。”
“喏,”沈溪手中的食盒盖子打开,露出里面几个蒸得白白胖胖的豆包,递给周渡,“吃吧。”
周渡垂下眼,捡了个还温热着的豆包,咬了一口,瞥了在院子里撒欢的傻狼,内心翻涌的情绪,莫名地被抚平了。
“哎呀,”沈溪看到周渡咬开的豆包馅,惊讶一声,“你居然吃到红豆馅的了。”
“嗯?”周渡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豆包,疑惑了一声。
沈溪也从食盒里捡了个豆包,忙碌了一早上,他也还未进食,咬了一口,露出里面的馅给周渡看:“家里红豆不多了,我只做了一个红豆馅的,余下的用其他豆子混着包的,你第一个就拿到了纯红豆馅,今天一定会鸿运当头的。”
周渡的视线从沈溪手上那个杂色豆包上收回,又咬了一口红豆包,默默地咽下两个字,幼稚。
吃了两口,他又把目光转了回来,迟钝地问道:“手怎么了?”
“啊?”沈溪一愣,继而像是意识到什么,侧了侧身,挡住了周渡的视线,不在意道,“没怎么。”
周渡瞥见食盒盖上的木梳等物,后知后觉像是明白了什么,进屋拿出一瓶沈溪之前给他的药膏,又取了一条布店赠送的发带,拿着出来,扔给沈溪:“自己包扎。”
沈溪愣愣地看着手中的东西,耳根子有一点点烫,摇头道:“用不上,中午我还得做饭。”
现在包扎上,过不了多久就得取下来,麻烦不说,也发挥不了药效。
周渡看着他,声音发冷:“一顿不吃,又饿不死你。”
明明是一句令人挺气愤的话,落在沈溪耳中却觉得很有趣,他突然觉得,周渡这个人蛮有意思的。
周渡见他不说话,又道了句:“包上。”
“好。”沈溪的语气像是在给小狼崽顺毛一样,指尖沾了些药膏,细细涂抹在手上的伤口处,然后用布条裹得严严实实。
裹完,沈溪觉得手中的布条不对,又仔细看了一眼,发现这是周渡的发带。尽管周渡的头发短浅,现在还用不上发带,可沈溪心中一紧,手心不自觉地开始发烫。
骄阳褪下温柔的伪装,露出暴躁的本性,势要融化世间万物。
周渡顶着烈日上了山,没钱使他格外勤快。
小狼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有时候靠得太近,周渡都担心踩到它。
用脚尖把它踹远了点,它抖抖身子,又贴了上来,仿佛离开周渡就活不下去一样。
周渡眼尾微挑,渍了声:“小粘豆包。”
小狼崽已经习惯了豆包两个字的发音,第一次从周渡口中听到这两个字,知道是周渡在叫它,兴奋地叫了起来:“嗷呜,嗷呜。”
叫完还会围着周渡转圈圈。
周渡没有理他,又道了一句:“名字取得还挺贴切的。”
言下之意,并没有唤它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小狼崽的开心。
周渡不再管它,穿梭在山林里,寻找着猎物出没的地方。
山风轻轻拂过,吹走了燥热,倒比山下还要凉爽些。周渡站在风口处,闭着眼侧耳倾听着风中的声音。
弓箭握在手中,掌心蓄力,箭矢搭在弦上,随时蓄势待发。
风给周渡带来他所需要的声音,不用睁眼,扣在弦上的箭矢如一道银光穿梭在逆风中,射向正躲在草丛里,三瓣嘴不断往嘴里嚼着浆草的野兔。
它还未来得及咽下喉咙中的美味,就再也不能吞咽了。
小狼崽追着箭矢寻觅过去,拼命地从草丛里拖出野兔来,省了周渡费心进草丛里去找。
周渡瞥了它一眼,没有过去帮忙,等它拖了野兔过来,弯下腰,用拇指揉了揉它圆圆的小脑袋。
小狼崽大受鼓舞,伸出粉粉的舌头,舔了舔周渡手心。周渡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连山风都未曾发觉。
一人一狼配合得当,无所畏惧地穿梭在这片山林里,像逛后花园一样轻松。
当周渡猎到第五只野兔的时候,就打算收手回家了。
然而去草林里叼野兔的小东西迟迟不归,周渡觉得不对劲,叫道:“豆包。”
“嗷~”回应他的是小狼崽的呼痛声。
周渡立马朝草丛里奔去,反手就从箭袋里抽了一根箭矢出来,箭在弦上,目光在草丛里搜寻着小狼崽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