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梨子甜甜
沈溪轻轻笑笑,提着壁虎去一旁截取下它的尾巴,清洗干净丢到一口铫子慢慢炒着,直至炒熟后,取出研磨成粉。
这时,正好锅里的粥也熬好了,他将粥盛入到雕刻好的萝卜碗中,又将研磨成粉的壁虎粉掺入进粥里,搅了搅。
周渡看着他这一通操作,平静道:“毒死孟睢不用如此麻烦。”
沈溪噗嗤笑出声:“不毒死他,我就是给你出口气,谁让他欺负你的。”
周渡心里一暖,但还是道:“不用,我没有生气。”
沈溪忍住笑:“可是我生气了,我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周渡:“……”
沈溪把他做好的几道菜给孟睢送过去,孟睢吃了不仅没事,还大手一挥定下沈溪拟的菜单。
喜宴正式提上操办的日程。
后面几日沈溪陆陆续续又给孟睢送了不少掺了壁虎粉的饮食过去,周渡见他吃了人都没事后,逐渐也就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就在喜宴忙碌到成亲前一天的时候,出事了。
孟睢盯着满脸流脓的脸找到沈溪,恶狠狠地问道:“你都给我吃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脸会变成这样!”
孟睢脸上的红疹本就多到不堪入目,这会他那些红疹不仅全都破了,还流丝丝黄白之水,看着叫人作呕。
作为一个准新郎,他本来就有够丑的了,这会更是丑上加丑,明天的婚礼就算不把新娘子吓跑,也会沦为整个安阳镇的笑饼。
周渡和沈溪看见他一靠近,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明摆着不愿与他接近。
沈溪更是伸出手止住要倾身向前的孟睢:“孟公子,男男授受不亲,你注意点。”
孟睢这会那还顾得上这些,气得上前去就要拎起沈溪的衣领,把他提起来,质问他,为什么要把他的脸变成这样。
周渡在他出手前,拦在沈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孟睢,冷漠道:“有话好好说。”
孟睢不服气道:“他把我整成这样,还有理了是吧。”
孟睢由于脸上红疹的缘故,平时都不乱吃东西,他这些日子都没有吃外面饭馆里送来的伙食,唯独吃了从厨房送来的吃食,不是沈溪搞的鬼还能是谁。
有周渡挡在身前,沈溪顿觉安心,胆子一大,双手一摊,无辜道:“我什么也没做啊。”
孟睢指着自己的脸道:“这叫什么都没做?!”
“我就是什么都没有做啊,”沈溪瞥了眼他那张恐怖的脸,死不承认,随即又道:“兴许是它在往好的方向转变呢?”
“怎么可能!”孟睢顶着这张难看的脸已经好些年了,期间什么方法都试过,若是要好的话,早就好了。现在他说什么也不相信沈溪的鬼话,撸起袖子就要找沈溪泄愤。
沈溪一个踱步闪开,周渡眼疾手快地捉住孟睢高高扬起的手,稍稍一用力就将他的手反剪至身后。
孟睢猛不丁地一吃痛,微微弓身,被周渡压制得死死的,他猛烈地挣扎,想从周渡的手中挣脱开来,奈何周渡的手劲就像是蟹钳一样,任他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孟睢泄了气,不再跟周渡较劲,嚷嚷道:“放开我,这是我家,你们还想在我家撒野不成!”
“没人想撒野,”周渡反剪着他的手,语气森然道,“有话不能好好说?”
孟睢又气又急:“我都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让我好好说话,定是你们在吃食你放了什么,才会导致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孟睢说着说着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贪口腹之欲,吃他们送来的食物。
沈溪连连摆手:“没有,我做的吃食不仅你吃了,我们自己也吃了,外面那些仆人也吃了,为何他们吃了没事,偏偏就你出事了。”
孟睢不依不挠要把帽子往周渡与沈溪身上扣:“那就是你做的吃食里面有甚东西是与我脸相冲的。”
沈溪站得远远劝道:“孟公子消消气,我们有病治病,你在这里发火,把我打一顿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孟睢不同意:“不成,若是平时我还能静下心来慢慢跟你们理论,是请大夫医治或是赔偿都行,但明日就是我的大婚之日,就算你们今日把整个安阳镇的大夫请来,也不可能在一日之内使我恢复如初,你说明日我顶着这张脸如何去迎亲。”
孟睢说着心头又窜起一股无名火来,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又挣扎着要去揍沈溪。
周渡蹙眉,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一分:“动手非君子所为。”
沈溪也在一旁使劲点头:“孟公子你冷静冷静,你现在不就气明天顶着这张脸没办法见人嘛,我知道有个很厉害的大夫,他一定可以把你治好。”
孟睢根本不信任沈溪:“你驴我,我之前也找过几位名医治疗,他们都束手无策,你找的大夫就一定能行?”
沈溪坚持道:“事已至此,死马当活马医呗,你把我打了,不仅脸治不好,明天的喜宴也做不成,岂不更丢人。要打,也该在喜宴过后打不是,我人在你府上又跑不了,你怕什么?”
孟睢一想也觉得有理,勉强接受了:“行吧,你说的那个大夫在哪儿,让他给我治治看,若是治不好,我打断你一条腿。”
听到这儿,周渡明白了沈溪的目的,他是想要沈暮来给孟睢治脸。
他朝沈溪看去,沈溪冲他轻轻点了点头。
周渡微微挑了挑眉,放开了一直被他钳制在手中的孟睢。
孟睢一得到解脱,立马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趾高气昂地在厨房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抬着一条腿,看着周渡和沈溪说道:“我就在这儿等着,看看你们说的那个大夫究竟有何能耐。”摆明一副不相信有人能够治好他脸的样子。
周渡轻轻皱眉,沈暮现在可是在桃源村,而桃源村又离镇上颇远,就算用马车,一来一回也需耽误不少时间,孟睢能等?
沈溪像是看出周渡的疑惑一样,主动说道:“你去镇上一家名叫香茗楼的地方找找我小舅舅,这个时候他应该在。”
香茗楼。
周渡好像有点印象,这是一家他自来镇上就没见开过门的一家铺子。
还不待周渡开口再问,坐在一旁的孟睢却冷嘲热讽地开口了:“哟,香茗啊,那可真是个叫人魂牵梦萦之地,你们不会要在这种地方给我找大夫吧。”
周渡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转身对沈溪道:“你去。”
言下之意就是让沈溪去找沈暮,他则留下来。
“那种地方我进不去的,还是你去吧,”沈溪摇摇头,又看着孟睢道,“何况我还挺相信孟公子的,他身为一县县令之子,怎么也应该是个信守承诺的正人君子,在你没有回来前是不会对我动手的,是吧,孟公子。”
孟睢翘着腿在桌上给自己斟了杯茶,不屑道:“这是自然,本公子一言九鼎。”
周渡见沈溪坚定,没再多说,先去卧房把关在房里的豆包给拎了出来,扔到沈溪怀里。
这才在豆包两眼泪汪汪,小声的嚎叫声中离开了孟府,直奔香茗楼。
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会存在着一处灯红酒绿,令人向往而又唾弃的烟花之地。
香茗楼就是个这样的地方。
周渡知道香茗楼是个什么地方之后,并不觉意外,令他意外的是,像沈暮那种儒雅大夫也会逛青楼?
虽不知晓缘由,但周渡还是上前去敲了敲紧闭着的香茗楼大门。
少时,门就自动开出来一扇小门,从里面走出一个正打着哈欠的小厮,他抬眼看了眼周渡,发觉是个生客后,慢吞吞道:“客人我们这里白日只说书,不营业,要寻欢作乐请晚些时候再来。”
说完,他就要关门回去继续睡觉了。
周渡急忙拦住他,淡声道:“我来听说书。”
小厮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又道:“听说书得交进门钱一百文,里面茶水点心另算。”
周渡付了一百文进门钱后,小厮很爽快地放了他进去。
周渡进门后,发觉里面被打扫得很干净,也没有什么莺莺燕燕环绕,上首有个说书先生正字说书,正厅里摆放着几张茶桌,茶桌上坐着几个稀稀拉拉听说书的客人。
而沈暮就是这些客人中的一员。
只见他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的一张茶桌上,茶桌上摆着一壶茶和两碟糕点,他的手依在椅柄上,手中攥着一方丝帕。
他就那样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垂眸看着手中的丝帕,看样子也不像是个来听说书的。
周渡等了会,不见沈暮有移动的迹象,主动走了过去,曲指敲了敲茶桌。
沈暮听到耳旁传来的声音,慢慢从回忆里抽身出来,看见站在他面前的周渡颇感惊讶,小声问道:“你也是来听说书的?”
“不是,”周渡否认,又解释道,“我是来找你的。”
沈暮疑惑:“找我?”
周渡简单交代道:“沈溪托我请你去孟府给孟公子治脸。”
“知道了。”沈暮点点头,不紧不慢地收起手帕,当着周渡的面前缓慢地脱掉自己的鞋子,从鞋子里面掏出十来文钱来放在茶桌上。
周渡:“……”
沈暮放好钱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笑着对周渡道了一句:“不要告诉小溪。”
至于不要告诉小溪什么他没有说。
周渡也没有问,轻轻颔首应下。
沈暮穿好鞋后,像个没事人似的,站起来缓步向楼外走去。
周渡跟在他身后,正厅上首的说书先生像是没有看见他俩离开一样,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书,就在周渡即将走出楼门的时候,他才轻咳一声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面我们来读一下今年一月份的邸报……十八日,威远将军秦毅又拿下海外一岛……”
周渡越走越远,后面说书先生的话也越来越模糊。
沈暮头也不回地出了香茗楼,站在大街上,待身后的周渡跟上来后,他才略略茫然地问道:“孟府在哪儿?”
周渡没有说话,只是在前面带路。
沈暮也知他是个话不多的人,没说什么的跟在他身侧走着。
走着走着,他发觉出了一点不对劲,朝周渡问道:“周兄,你那只常伴在身侧的狼崽呢?”
周渡随口道:“留在孟府了。”
沈暮听罢,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近日柳树村狼群下山咬人一事传得沸沸扬扬,街头小巷都能听见人们咬牙切齿的声音,周兄可要把自家狼崽护好了。”
周渡轻轻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沈暮也只是看在两人熟识的面上提醒一句,至于周渡听不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两个话不多的人走在一起,聊了几句就聊不下去了,一路沉默地走进孟府。
周渡把沈暮带到厨房,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沈暮一进厨房,率先就看见抱着狼崽的沈溪,笑着上前问他道:“在这里待得可还习惯,累不累。”
“不累,不累,这些事都是我做惯的,有什么好累的,”沈溪摇摇头,拉着沈暮指着坐在一旁的孟睢道,“小舅舅,就是他,你看看他那脸可还有得治。”
沈暮顺着沈溪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孟睢那张可怖的脸,脸上也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正常人一样。
沈暮在看孟睢的同时,孟睢也在打量沈暮,他看见沈暮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失望至极:“这就是你们找来的大夫,怕是连医术都未学全,外面那些老大夫都治不好,你们就能治好?”
面对孟睢的冷嘲热讽,沈暮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如沐春风地上前面对他,微笑道:“可否借我号号脉。”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孟睢再看不起沈暮,但见他如此和颜悦色也生不起来,无所谓地伸出手递给沈暮。
沈暮葱白修长的手指往一孟睢的腕间一搭,停顿片刻后,微微一笑:“还有得治。”
孟睢收回手,不相信道:“你说有得治就有得治啊,难道外面那些老大夫都是庸医不成。”
“没这个意思,”沈暮摆摆手,谦虚笑道,“只是你这类病,我恰好会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