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嘉紫升
平阳思索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准确的答案,其实她隐隐约约感觉有一点答案或许可以解释小人鱼奇怪的失落感,却又有点不太敢信。
不过事实是最不可能骗人的，等到了傍晚夜幕降临的时候小家伙明显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小脑袋瓜一点一点的,尽量打起精神把视线放在今天新接触到的‘光脑’,别名叫做‘智脑’所投射出的大屏上，上边有很多小人鱼想想都想象不出来的画面和东西,甚至还有最吸引鱼的各星系美食，可他却少了点期待，视线时不时就要往楼上和门口的方向瞅上一眼。
平阳渐渐确定下来,同时深觉不可思议。
顾琛对小家伙莫名其妙的好感暂且可以论为基因中的本能，可她实在是没想到小家伙也能这么在意这只大魔王。
为了以防小人鱼是出于别的原因才显得食欲不振,平阳把教学时间缩短到了半天，剩下的时间叫家用机器人齐齐吆喝着把小人鱼抬起来丢到了浴缸中,重新入水的小人鱼勉勉强强兴致高了一点,暂时把注意力放在了手脚细长的小机器人身上。
他很早就想玩弄玩弄这些小东西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抓到时间,不过也好在没有时间办这个坏事，小人鱼想到了早起被男人抓包的状况,立刻变得有些窘迫，不过马上一阵巨大的失落感就随之冲了上来，占据了心底每一处角落。
海水中的小人鱼伸出了手掌,淋淋漓漓的无形自然之力触碰着他的掌心，那些活跃的元素一一将外界的情况传递给这位海洋的小王子。
天都黑了好久了，男人还没有回来。
平阳有些担心的看着玻璃中的小家伙，却见刚刚还失落的小人鱼忽然有些急促的摆了摆尾巴尖，然后整条鱼竖直着在浴缸中灵动翻转了一周，缥缈的蓝色鳞片在灯光下折射出琳琳光辉来，迷乱了平阳的眼。
漂亮的好像一个奇迹。
这个奇迹睁圆了眼睛，两个爪爪急迫的‘砰’的一声按在玻璃上，脸颊更是十分不拘小节的直接扣在了浴缸边缘上，把挺翘的鼻尖都给压成了一片圆圆的小片。
平阳疑惑的顺着他的视线方向望去，最后落在了门前。
小家伙这样，是感知到什么了吗？
平阳有些迟疑，毕竟人鱼的五感的确很敏锐，可也仅限于海水之中，小家伙这反应分明像是感知到了别墅外的特殊情况，可这不算近的距离，就连她也没有一点感知。
难不成，是有什么危险？
平阳瞬间紧绷起来。
毕竟当年神行者的事情不算是个秘密，联邦帝国重现东方人鱼的事更有可能已经被有心人知道，若是这个时候小家伙出什么意外，平阳简直想都不敢想，她紧绷着身体，掌心凝聚着力量谨慎的朝门外看去。
顾琛的别墅被男人强横的精神力包围在其中，整个联邦能将其破开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被感知的‘结果’不出一分钟就自己现了身，大门‘叮’的一声自动开启，智脑欢呼迎接主人的声音在大厅中扩散着，一道还夹杂着寒霜冰雪的高大身影逆着暗淡的光线出现在了门外。
男人拍了拍肩上抖落的雪花，一抬眼，看见的就是几乎要把自己从浴缸中挤出来的小家伙，顿时哭笑不得。
银灰色的军靴在地面上剁了两脚，男人踏着风雪进了房门，身上是裹挟着轻淡风霜的气息，完全没有任何厮杀过后的血腥气。
若不是他撇过来的余光中还带着尚且没有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杀戮血气，平阳几乎要以为男人是参加了个什么宴会，而不是前去处理私下涉及到三十几条生命的残暴亡命之徒。
平阳打了个哆嗦，十分有自觉的拎起一旁的背包朝外边跑去，一边和小人鱼挥手一道别一边朝男人快速道：“顾上将，小人鱼身体一切良好，您可以放心。”
男人看也没有在看她，点了点头，视线全在激动的整条鱼都开始在浴缸中乱窜的小家伙身上。
平阳顺着男人的视线在小人鱼身上停留一了一瞬，忽然露出了一个半是神秘的笑，咳了两声收回去，快速说道：“而且，小家伙或许有个惊喜要给您也说不定。”
说完这句话，平阳几乎是飞似的大步窜出了门外，外边白雪飘飘，整个小区都被银白色的风雪覆盖，而象征着中心城在星际中无上地位的摩天大楼上正轮回播放着今日的最新消息，联邦高层涉-嫌无故侵犯Xf星系小行星，犯下夹杂走-私在内的共计四十八条命案，于今日下午三点十分被缉拿归案。
小姑娘呼出了一口白气，磕阖了眼前的雾霭。
顾琛就是联邦帝国看不见的一只利剑，每个人都知道又关于男人身份的一点信息，可却又没有人能完全触及到他真正的身份和过去，或许有人能勘透一点真实，可那大概就只是‘死到临头’之前了。
当然，要是知道的话，活不到现在的可能性会更大，毕竟比起顾琛自己来，或许是那些人更在意。
平阳摇了摇头，踩在雪地上离去。
也不知道小家伙在这么危险的人身边是好还是坏，可似乎除了男人，又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把他从东方人鱼几乎不可能避免的‘被研究’的结果中完好无损的拯救下来。
风霜夹杂着雨雪的气息被卷在冷白色的军装之下，冷气四溢的斗篷被男人随手摘下来甩在一侧的小机器人身上，圆溜溜的小球被唤醒，‘嗖’的一声长出了长手长脚，踮着脚尖艰难的把衣服挂在衣架上。
这副古怪又充满奇幻色彩的画面却不能再吸引起江晨的注意，小家伙不停颤抖着尾巴尖，整条鱼正处于极大的激动中，眼巴巴的看着男人张开嘴巴发出了几声若不可闻的轻呼，清澈低浅，像是海妖的轻鸣。
男人走过去，颇有些好奇的在边缘上敲了敲，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些许笑意。
小家伙这种声线倒是极为特殊，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顾琛把视线转向一侧的半空上，平阳临走之前还没有把‘教学视频’关闭，说是教学，其实是一些现在当红的星际电视剧，什么复古文学的，最近还挺火爆。
顾琛对这些东西一向保持不观赏不厌恶的态度，可在他扭头见到那穿着厚重光鲜亮丽古服装的‘小王子’歪歪扭扭的企图爬上树之后立刻黑了脸，一边道：“什么教坏人的东西都乱放，我看他们是闲得需要敲打敲打。”
一边立刻将频道条换成了别的，不翻还好，这么一翻几乎没有能让男人满意的，这个危险，那个恶俗，看着什么东西都能教坏小人鱼。
杂七杂八的电视剧声音中忽然响起了小小的一声玻璃被撞击的声音，顾琛头也没回，大掌如同长了眼睛一样隔着玻璃抵在了小人鱼掌心的地方，像是牢牢重叠着整个将其环起来了一样，曲起骨节轻轻敲了敲。
小家伙扁起了嘴巴，安静下来，刚刚疯狂追剧的兴奋一股脑散了个干净，心底那股从早期男人出去就升腾起来的惶恐也跟着一起消散。
他还以为男人不会回来了。
小人鱼忽然看这只大魔王哪哪都顺眼起来，等男人终于调好了勉强还能看的节目，回过头看见的就是小东西丝毫不掩饰的眼巴巴的视线。
小人鱼轻轻摆了摆大尾巴，整条小鱼就凌空浮出了水面，淅沥沥的水花从卷发上一滴一滴砸落下去，眼眸清亮的好像刚刚被深海水中清洗过一样，小家伙抓着玻璃边缘，抿了抿唇，而后朝男人‘波’一声吐了个泡泡。
小海泡一秒即碎，炸裂的水波打在了男人肩上，洗净了最后一丝学血腥气。
顾琛忽然闭了闭眼，大掌移到小家伙头上揉了揉。
那个脏污的只剩下血液的世界在见到小东西的这一刻头也不回的远离了他的识海，原本躁动的精神力也慢慢平稳下来。
小家伙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存在就能治愈一切不堪入目的残-暴和血-腥。
“傻东西。”
男人轻声道，小家伙顶了顶他的掌心，忽然重重甩了下尾巴，半条小鱼都浮出了水面，朝着男人伸开双臂‘飞’了过去，这豪放又突然的动作可把男人吓个够呛，灰蓝色的瞳仁瞬间紧缩成了一条细缝，迎了上去，把露出半个身子的小家伙牢牢抱在怀中。
小鱼终于触碰到了想了大半天的人，忍不住亲亲热热的甩着尾巴撩着水花，一边蹭了蹭靠在男人肩头小脑袋，两个爪爪也没有闲着，又开始摆弄起熟悉的‘徽章’来。
顾琛整颗心都被填满，一点也分不出来去想写别的东西，把这只小东西给从浴缸中抱了出来，一触及到空气，小人鱼漂亮的大尾巴十分自觉的盘在了男人腰上，整条鱼埋得更紧了些，吱吱巴巴的在顾琛耳边像是在说些什么。
男人颇为纵容的把小家伙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而后凑耳听过去，原本小家伙除了尖叫就是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动物声，可现在，他竟然从中听到了几个类似于新人类语的词汇。
就是他也忍不住有些惊奇的夸奖了句：“棒，”
得了夸赞的小人鱼更来劲儿了，一下从男人怀中坐直了身子，圆圆的眼眸与男人注视着，又有些窘迫的闪躲起来，粉嫩的唇瓣却没有闲着，一开一合试探着最正确的形状。
“---”
顾琛隐约听到了两个字。
“什么？”
男人问道，嗓音低沉，满是轻柔，话到了嘴边却又变了调，灰蓝色的眼眸也不敢置信的微微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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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小人鱼特有的嗓音原本是软绵绵的,听起来就像咬一口就能流糖心的棉花糖，可当小家伙真的学会新人类语，那独特清亮中又夹杂着一丝略微磁性的声音却抛去了稚嫩,彷如来自深海的低语，让人不知不觉间就能沉溺其中,至少足够顾琛一瞬间失神。
那两个字是小家伙刚刚从电视中学来的‘大人’。
江晨迷上了‘追剧’,正好平阳又没有限制他的爱好，于是追了大半天新剧的小人鱼从里边一对相处及其亲昵的新人类中学会了这个听起来就带这些自然亲近的词汇。
话说出口的小人鱼歪了歪头，观察男人的反应。
明明在电视剧中这时候应该是有亲亲抱抱的。
小人鱼忍不住期待的拍了拍尾巴,等着男人动作,不过这次却没有如他愿，态度一向随意自然的男人这次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竟然罕见的看起来有一丝窘迫，男人用指节蹭了蹭挺直的鼻梁，余光装作不在意的模样瞥了小家伙一眼,薄唇动了动，半晌才发出声音,“你，刚刚……说什么？”
男人嘴角微不可查的挑高着,灰蓝色的眼眸像是被洗刷过的深天。
“再说一遍听听。”
顾琛把掌心托在小人鱼滑溜溜的腰上,一字一句的说道。
没得到电视剧中回应的小家伙泄气了一秒钟,听到男人说话后又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等听完了一个词一个词的在脑海中重组，最后也没能猜透男人的意思,玩腻了的小家伙一尾巴拍在男人腿上，被寒气冻得一阵哆嗦，夸张的抖了抖海藻似的卷毛,还弄了个对眼。
小表情逗得男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嘴角上扬着，没在执着于刚刚触动心底的两个字，颠了颠怀中的小鱼，觉得这小家伙似乎又成长了些。
人鱼的成长周期与宇宙中任一物种都不同，他们在蛋壳中至少要待够十八年的光景，而在蛋壳期中的小人鱼也是有记忆的，甚至能够感知到身边的一些情况，只不过破壳后会随着成长慢慢被新的记忆填满，所以小人鱼才会有一些关于深海生活的记忆。
至于人鱼的成长周期，则更为迅速，早已经在蛋壳中就发育完全的小家伙们一破壳就是接近半成年体的状态，除了一片白纸的鱼生经历，其余身体指标全部都能达到成熟期的状态，而短则半年，长则二年，这群海洋的精灵们则会进入完全成熟期。
这个期间营养自然是最重要的，至于生活环境
似乎也不容小觑。
男人环着小鱼，目光掠过相当于小鱼来说甚至有些‘窄小’的浴缸，忽然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起来。
他的人鱼怎么能这么委屈？
更何况这小家伙
男人低下头，与摆弄他掌心的小东西正好撞上视线，小人鱼咧开嘴巴友好的朝他笑了笑，漂亮的大尾巴甚是愉悦的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弯弯的影子，浅淡蓝光在不甚刺眼的光线下散发着点点幽光，很容易就能叫人想象到若是在海水中，这条尾巴该是如何绝妙接近神圣的模样。
他该是拥有一片海洋的精灵。
顾琛用食指轻轻在小人鱼额头上点了点，道：“海给不了，给你造个浴池怎么样？”
不怎么样也得凑合，不然他还想跑到哪去。
十分独-裁的男人垂眸注视着又开始思索他意思的小家伙，小人鱼明显很上心，绞尽脑汁的尽量把这几个词往自己看过的电视剧中靠，最后勉勉强强恍然大悟，一双圆溜溜的眼眸定定将视线落在男人稍显凌厉的五官上。
小人鱼的视线有些过于‘炙热’，又或者说顾琛对小家伙的视线没有一点抵抗力，他当即觉得手脚都不利索起来，像是热恋中的小情侣，被爱侣看上一眼都能揣摩出几千条意思来。
他挑眉，勒在小家伙身上的手臂紧了紧，表面却装的极为自然，轻咳了一声也不管小人鱼听不听得懂就问道：“看什么？”
他忽然起了捉弄小家伙的心思，抬高手又遮挡住了小人鱼的视线，被挡住的小鱼抿了抿唇，尾巴尖快速的抖动着，像是感知到主人激动的心情。
顾琛也发觉出小家伙似乎是想做些什么东西，他挡在小人鱼眼前的手被小家伙慢吞吞的抓住了，然后稍稍一使力，顾琛跟着小家伙用力的方向把大掌挪开，就见到尝试表情中又带着些不太确定意思的小家伙慢慢向前凑过来，越凑越近。
小人鱼呼吸逐渐打在男人脸上，男人原本坚毅的脸庞瞬间瓦解，甚至变得有些手脚僵硬。
他能感觉到小家伙温热的呼吸，甚至能数清小人鱼的睫毛有几根。
这个距离远远超过了平时小家伙的亲昵距离，再或者说，眼下的氛围也格外粘腻。
顾琛觉得这大概才是平阳离去前神秘的那句‘惊喜’。
远远比那句模糊又一闪而过的‘大人’来的更为真切，小家伙十分自然的在他侧脸上轻轻‘啾’了一下，开心的整条鱼都蹦了一蹦，两个爪爪分别按在男人脸颊两侧，笑眯眯着用额头在男人鼻梁上蹭了蹭，脸颊慢慢挪开时，顾琛看见了他眼眸中映衬出来的自己。
笑得像个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先来一小段段感谢在2021-01-1422:12:33~2021-01-1523:4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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