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古
白絮想了想,乖乖喝了药,抬眼等着竹屿回答。
竹屿伸手摸摸他的头,柔声道:“白絮,封景淮命楚阳送你出宫,去南州,明日我们就能到南州了。”
“为什么要送我出宫?”白絮心里一紧:“是我失去意识的时候杀人了吗?”
“不是,你很厉害,一直克制住自己没出手。”竹屿见他这样很是心疼:“或许是封景淮怕你再受伤,又或许是他选择了大燕,选择了他的王后和王位,所以决定将你送出宫。他没说为什么,只是让我照顾好你,让你永远不要回去,就算回去,他也不会见你。”
手中的碗悄无声息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白絮愣了许久,犹如没了魂一般,眼神空洞,半晌之后才声音嘶哑道:“不会的,阿淮不会这么对我,我们说好的……。”
“白絮。”竹屿抓着他的肩,急促道:“醒醒吧,你和封景淮,不会有好结果的。他放不下大燕,放不下太后,他身后的牵绊太多了,无法为了你不顾一切。”
“你骗我!”白絮放声嘶吼,挥开竹屿的手就要下车。却因为身体虚弱,又跌了回去,眼眶通红手脚无措坐着。
说好永远在一切,他却趁着自己昏迷,将自己送走。
失望和难过扑面而来,压着身体喘不过气。
在刑院受折磨的时候,几番昏昏醒醒的时候,白絮从来没想过,醒过来之后会变成这样。
“白絮,面对现实吧,人妖殊途,只要人族和妖族一天不和,封景淮一日还是大燕的君王,你和他就有跨不过的沟壑。他答应封后,以后还会答应替大燕留下王嗣,会一步一步离你远去,哪怕他都是为了保护你,可这样的保护,你能接受吗,你会愿意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
白絮没有回答,呆愣靠在车厢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路这么到了南州。
南州是大燕气候最好的地方,建有行宫。楚阳派的人拿着腰牌安排好一切,马不停蹄回了京城。
白絮还是不说话,在哪里一坐就是一天,吃的也少,本就受伤的身体几日下来瘦了一大圈,脸色蜡黄。
竹屿不知道劝了多少,他也不听,还是那副样子。
妖族向来情深,竹屿见劝了没用,也只能随他自己想通。每日除了睡觉,几乎都陪着他,他发呆也跟着一起发呆,白絮弹琴吹箫的时候也在一旁听着。
在南州待了半个月,竹屿以为白絮已经慢慢想开了,不想这日一早一起来,发现白絮不在房中,找遍了整个行宫也不见人。
竹屿心中一凛,忙让人备马,朝着京城方向追。
白絮可能一入夜便走了,竹屿追了一天,也没见到白絮的身影。
南州到京城有三天的路,白絮连夜出了南州,没有走大路,而是绕过一处村子,从小路绕去青州,躲过竹屿之后才回到大道,比他晚了半天的路程。
封景淮说了不见自己,可白絮想听他亲口说,想问他为什么要送自己走,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了。
进城的时候正是中午,京城大街上繁华一片,白絮眼前不禁浮现出当年和封景淮出宫,悄悄在小摊上买话本的画面。
当年什么都不知道,如今已经泥足深陷,却是这样的结果,白絮无法接受。
就这样进宫,先不说进不去,封景淮说了不见,或许真的不会见自己,陈孚留在宫里暗中盯着的人,也会认出自己。
白絮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如此费心过,只为见一个或许不想见自己的人。
膳房每月十五会派人出宫,搜罗一些新奇的吃食,回去让厨子照着做。
今日十四,白絮找了个地方住下,等这这个机会。
才住下不久,竹屿就寻着气息找来,敲开门皱眉看着白絮。
“我以为你想通了。”竹屿道。
白絮摇头道:“你知道没见到阿淮,我绝不会想通。都已经到京城了,你不要拦我,否则我不会死心的。”
“随你吧。”竹屿叹着气转身下楼又要了一间房住下。
妖比人执念更深,他有了执念,便不会轻易化解,或许见了封景淮,封景淮有办法让他死心。
第二日,白絮算着时间,在街上看见了膳房派来的人,之前教过白絮做桂花糕的那名厨子也在。
这人时常会做点心送去各宫,正好。
白絮趁他拐进小巷往岔街走的时候将人打晕藏进一处废宅,变成了他的样子又回住处,让竹屿帮忙看着,然后和膳房的人一起回了宫。
久别半月有余,再回来时,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望着每一处都觉得难过。
膳房很忙碌,白絮按照管事的吩咐准备点心,才知道今日十五,福宁宫设宴邀请各府贵眷小聚,封景淮和言怜也会去。
晚饭时分,白絮和传膳的太监一起,提着食盒往福宁殿去,在路上还遇到了言怜身边的那名宫女,正低着头快步往东宫去。
心中怒意上升,可白絮还是忍住,提紧手中的食盒跟上前面的人。
福宁殿传出乐声,白絮踏进殿门就看见主位上封景淮低头饮酒,言怜坐在他旁边笑意嫣然斟着酒,就快靠在封景淮肩上了。
真是好样的,才把自己送走,就和言怜打得如此火热。
第六十三章 毒刺
好不容易压住心里的嫉妒,白絮把点心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桌上,走到后面和其他宫人站在一处,等着吩咐。
封景淮对言怜有意无意的触碰并不热情,但也没拒绝。白絮手指掐进肉里,嫉妒的怒火烧得眼仁发红,脑子也一阵阵发懵。
正如竹屿所说,自己见不得封景淮和别人在一起。
他把自己送走,是为了和言怜在一起吗?
白絮现在就想冲上去质问,可各府家眷都在,太后也坐在封景淮旁边的位子上一脸满意的笑,根本不是时候。
不能把事情闹大。
宴席持续的时间有些长,白絮站得腿都麻了,太后才起身笑着摆手说:“时候不早了,各府都回去歇着吧,王上喝了不少,王后好生照顾。”
“是。”言怜起身柔柔弱弱福身道:“臣妾遵命。”
封景淮确实喝了不少,被言怜和楚阳扶着站起来都没有着力点,整个人倚在楚阳身上,被扶出了福宁殿。
白絮本不能走,还有不少事要做,可看封景淮被扶走,实在忍不住,趁着殿内正乱悄悄溜出了福宁殿。
楚阳和言怜扶着封景淮一路往东宫走,白絮远远跟在后面,就这么看着楚阳把封景淮送进了东宫的大门。
东宫门口挂着红灯笼,正殿似乎也点着红烛,仿佛还是封后时的样子。
白絮站在门口发愣,周围路过的宫人好奇地偷瞄,窃窃私语从白絮身边走过,他也像没听见一样。直到看见楚阳出来,白絮才连忙转身离开。
周围所有的声音和人似乎都成了虚无,眼中什么也看不见,白絮浑浑噩噩走到了正阳宫,到了宫门口才恍然回神。
烧毁的偏殿早已经建好,正殿似乎也重新翻新过,比以前新一些。
言怜和阿淮,是拜过天地,在正阳宫祈过福的夫妻,自己算什么?
宫里的人把自己当做后宫佳丽一员,阿淮也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随时都能送走的人。曾经当心过阿淮会娶妻生子,最终还是成了现实。
特意跑回来找答案,还有什么意思?
在正阳宫门口站了许久,白絮不知道能去哪儿,只好回膳房宫人住的地方。
东宫,楚阳将封景淮放在床上便被言怜遣了出去。
屋里再没别人,言怜端了水过来,想服侍封景淮梳洗,刚脱了他的靴子,便被挡住了手。封景淮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冰冷看着她。
“王上。”言怜顿了顿,笑着说:“臣妾服侍王上就寝。”
“不必。”封景淮无比清醒地站起身,穿上靴子往外走。
言怜没想到他根本没醉,跟着走了几步,咬牙说:“王上当真这般讨厌臣妾。”
“不是讨厌。”封景淮转身看着她:“是厌恶。言怜,本王从未如此讨厌过一个人,你算是第一个。”
言怜咬碎了一口牙,可在封景淮面前,她无计可施,只能盯着封景淮的脸哽咽道:“我自五岁那年见到王上,便一直将王上放在心中,哪怕跟着父亲去了边疆,也从未忘记过。这么多年的思念,难道只能换来王上的厌恶。”
“你们做了这么做,得到这样的结果有何奇怪?本王确实不能弃大燕百姓不顾,也无法自私地将絮儿留在身边,可本王有权利选择喜欢的东西。”
言怜以为,只要白絮不在宫里,自己就有机会。今日这个机会,太后准备了许久,却不想封景淮早已料到。
本打算宴席上趁机将他灌醉,可封景淮一坐下便开始低头和闷酒,掌握主权装醉被扶回东宫。
他这么做,是故意做给各府贵眷看的。这些夫人今晚回去就回告诉自家大人,王上和王后关系缓和,王嗣有望。
王上收心,在朝臣眼中,便是欣欣向荣的景象,无论对朝中局势还是边境国战,都极有利。
见言怜泪光闪烁明白了一切,封景淮轻笑一声道:“本王按你所想来了东宫,接下来你是要和太后说我们已经圆房,还是告诉朝中你有了身孕,都随你。”
等大战结束,言怜所有的幻想都会破灭。
出了东宫大门,封景淮想了想,和楚阳道:“去正阳宫吧。”
有些日子没回正阳宫了,自从失火之后,就一次都没回来住过,如今再回来,宫殿已经面目全非,也没有白絮的身影。
离正阳宫还有几步路,一个人影消失在拐角,熟悉的走路姿势让封景淮浑身一僵。
那人穿着太监服饰,可走路全然不是太监卑躬屈膝的样子。
“你看到刚刚转过去那人了吗?”封景淮问。
“看见了。”楚阳想了想回答:“似乎是膳房做糕点的厨子,今日宴席他也在福宁殿。”
“原来如此。”心中黯然下来,透着失望。
迅速闪过的失望让封景淮不觉轻笑一声,觉得自己约莫是疯了。
明明送他离开,就是为了让他别回来,如今却又希望在宫里看到他,不是疯了是什么?
“王上,进去歇息吧,奴才让人端醒酒汤来。”
“嗯。”封景淮朝拐角处再次望了一眼,踏进了正阳宫。
看到最不想看的,白絮觉得自己应该即刻离开王宫,从此以后如封景淮所言,再也不见,可脚就像长了根,怎么也舍不得走。
做糕点的厨子有一间单独的小房间,很小,窝在床上让白絮想起当年被关在冷宫笼子的时候。
封景淮把自己带出冷宫,是他让自己明白了许多道理,也明白了什么是喜欢。回忆过往的一切,每一个画面都像印在脑海中,怎么也抛不开。
想到要离开这里,以后再也见不到,心像被拽出来一般,疼得窒息。
再看看他,哪怕再看几天也好。
白絮用最简单的理由安慰自己,就这么在宫里呆了下来。
宫里的糕点样式,白絮并不是全都会,为了不露馅儿,第二日便称病在床上躺了几天,再回去的时候,职位已经被人顶了。
趁此机会,白絮和管事周旋一番,被派去掌勺,负责一些菜式烹调。
这正是白絮所想,至少每日还能给乾阳宫做吃的。
白絮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封景淮让人来膳房吩咐,想要吃面。面并不是白絮负责,白絮和厨子磨了半天,才让他站在旁边监工,自己做了一碗面。
面是按照宫里做法做的,和白絮以前做的不一样,所以封景淮并没有吃出来,只是觉得味道不错。
白絮在膳房呆了半个月,封景淮发现,膳房的味道变了,用晚饭的时候,问了楚阳一句:“膳房换厨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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